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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阅读(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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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还在下,几天也不见停,德昌也几天愁苦着脸。

日子继续化成雨水流进洛家房后的水沟,然后顺着水沟流进粪坑。除了蹩足的诗人,恐怕再也没有其他人赞美这样的日子了。想必李素容的目光也随着雨水的方向移动,嘴里不经间冒出一句:“一年之计在于粪。”

德昌勉强地笑了。

这是素容说过的一句话。旧事重提,德昌有理由笑。二十多年前的一天,作为生产副队长的林江指着大粪坑说:“能否保证粮食的收成,全在于计划,而一年的计划全在于这里。” 作为队长的李素容生怕大家没弄明白,她再次强调,林副队长的意思是“一年之计在于粪。”此话一出,笑声一片,几个好事者趁机起哄,一把就将林江推进了粪坑。

德昌脸上的笑容刚好散尽,素容又冒了一句:“德昌,天什么时候才会放晴呀?”此话等于一把盐和着雨水灌进德昌尚未全愈的伤口上。德昌顿时火冒三丈:“你明明知道我预报不准了还问我,你欺人太甚!”德昌真可怜,与一个女人同床共枕二十多年,却不了解她。

素容怎能容忍男人发火,张嘴就骂:“洛德昌,你算什么东西!你这个王八蛋!你妈不晓得偷了哪个男人才生下你这个杂种。你居然敢在老娘面前叫嚷。”

德昌吃了豹子胆似的。据说,豹子很快就要绝灭了,不知德昌从哪里搞来的,他说:“李素容,我是王八蛋,你就是王八蛋的婆娘;我是杂种,你就是杂种的婆娘。”

这分明是火上浇油。素容几乎跳了起来,继续骂道:“我瞎了狗眼才嫁给你这个东西,你这样的窝囊废!老子受够了!”见母亲准备向父亲冲过去,洛鱼赶忙过去挡驾。洛鱼说:“妈,干吗这么大的火,一家人好好的,何必大吵大闹,让人家笑话。”

德昌仍然不肯罢休,他还在大声地说:“看见你一天到晚高兴的样子,我才没给你泼冷水。你把洛浪捧上了天,我看他根本不是个好东西。总有一天,他还会给你闯大祸。你还高兴得不得了,高兴个屁!”

洛鱼完全明白父亲的意思,他想在精神上打垮母亲。这几个月来,母亲把洛浪捧上了天。目前父亲要将洛浪从天上捅下来。洛鱼一惊,遭了。这事绝不能对母亲讲。这时候,素容哪肯罢休:“你说老二怎么了?给我说清楚。绝不允许你诅咒我的儿子。”

素容素来只承认好儿子是她生的。洛鱼开始阻止父亲:“爸,不要再说了!” 洛鱼的话在父亲面前还是有份量的,德昌果真不说了。不说话的德昌出了家门,脚步匆匆,很快消失在雨中。他的忧伤始于雨,他正在和最大的敌人进行面对面地搏击。德昌的离去意味着素容的胜利。按惯例,她将与德昌冷战半个月,与子女们冷战两三天。鉴于惯例具有很强的约束力,因此洛鱼不敢再说什么。

素容坐在沙发上,喘着粗气。随后又去了佛堂,此时,佛是她唯一的依靠。

晚饭时洛浪还没回来,这很正常。作为公司的老板,洛浪确实很忙。当然主要是忙饭局。每晚十点来钟,就有一个人影摇摇晃晃出现在院门

口,十有是他。他现在也会喊一声“妈,我回来了”。一个堕落的人,他的任何举止都是堕落的。一个老板,他的任何举止都显示出他是老板。洛浪当老板了,洛鱼并不感到异外,但洛浪会说“我回来了”,这着实让洛鱼大吃一惊。

饭桌上只有沉默的洛鱼和沉默的素容。德昌还没回来,这是个例外。德昌生气从不超过三小时。素容问:“你爸怎么还不回来?”这也是个例外。看来她对今天的胜利是心存疑虑的。过一会儿,素容又问:“洛浪是不是违非作歹了?”洛鱼说:“二弟生意上的事都忙不过来,哪有时间和精力去干坏事。现在二弟已懂事了。爸说的是气话。”再一会儿,素容又说:“你爸千万别感冒。”很遗憾,德昌没听见这话。如果他坐在饭桌上,一定会幸福得晕过去。后来素容又说,其实你父亲这人挺好,这么多年都是他关心我。又说,瑶瑶的衣服是你父亲洗的,也是他守着烘干的。然后素容不再说话,做出一副哀愁的样子。很幸福的哀愁。

晚饭后,洛鱼撑着伞出门了,一是去寻找父亲,二是去拦截洛浪。

事实上,洛鱼对洛浪已相当佩服。

当你变成一块铁石的时候,你就会佩服比自己更具铁石特质的铁石。读者还可以将“铁石”替换成诸如“泥土”、“人”、“非人”等词语,也不会影响这句话的本质含义。

这事还得从张二狗说起。洛浪十四岁那年血溅丁江河,他的对手就是张二狗。洛浪的胜利意味着张二狗的俯首称臣。自此,二狗成了洛浪的铁哥们。今有戏言,天下哥们四铁:一起同过窗,一起扛过枪,一起嫖过娼,一起分过赃。洛鱼估计他俩四铁都占齐了。洛鱼曾经有一个疑问,为什么母亲没有阻止洛浪与二狗的交往?作为一个绝顶聪明的女人,素容明明知道臭味相投狼狈为奸的严重后果,还将二狗当作家中的座上客。后来德昌向洛鱼道出了事情的真相。爱一个人,就乐意与他分享秘密。德昌爱洛鱼,因此他把秘密告诉了洛鱼,纸箱厂的张厂长是二狗的大伯,沙丘县公安局的副局长是二狗的幺爸。

洛浪才是素容的嫡传。青出于蓝胜于蓝。素容明白办企业需要警察保护,洛浪的认识更高一筹,他把“保护”变为“勾结”。按洛浪的话说,这不仅能够保护财富,还能创造财富。去年八月的某天早晨,他带领一帮狗腿子冲进农贸市场,将所有的蔬菜供应商痛打了一顿,然后扬长而去。过了几天,如法刨制,再过几天,又去。市场上蔬菜供应逐渐减少,他们便趁机而上。洛浪之所以无一次失手,一是因为对整个市场行情及供应渠道进行了长达一年以上周密细致地调研和考察,二是因为有二狗的幺爸作强大的武力后顿。有好几个供应商向警察报了案,也就是向洛浪他们的同伙报了案。批着警察皮的人对供应商说,我们不能破坏市场的游戏规则,这是你们之间的事,最好自己解决,你们也可以以其人之道反治其人之身。因此,报案的唯一作用就是向洛浪的同伙通报行动的进展。听起来让人笑话,但这是事实。这个事实与森林王国的一条法律具有惊人的相似性。这条法律是:“只要发现狼企图侵犯羊群,羊群因此而受到欺凌时,不论狼是谁,羊都有权扼住狼的咽喉将狼提交森林法庭审判。”经洛浪一讲,洛鱼恍然大悟,难怪张二狗说“我们不再打无意义的架了”。

当初洛

浪将实情全盘托出,并不是向洛鱼炫耀。在“江湖”上行走的人一般不喜欢炫耀,何况他还不具备炫耀的资本。至于将来他在不在洛鱼面前炫耀,还说不准。洛德莲不是在弟媳李素容面前炫耀吗?世事难测,洛鱼也作好了这方面的准备。当初,洛浪是有求于洛鱼。他没有资本,强大的武力就等于是空中楼阁,好看而无用。洛浪需要的启动资金也不多,三万块,就是用来支付兄弟伙第一个月的工资和各种花销。不需要现款就可以提货,这是当前流通领域的游戏规则,并不是洛浪的首创。当然,即便没有这样的规则,洛浪他们也可以强制推行。洛浪求洛鱼,实际上是求洛鱼去找母亲拿钱。洛鱼去求母亲之前专门征求了覃瑶的意见。抛开法律和道德,就事实而言,瑶瑶就像叶玉清一样成了洛鱼的人。诸如此类重大的事情,有必要与她商量,就说汇报也行。覃瑶并没有给洛鱼明确表态而是反问洛鱼:“你认为呢?”洛鱼对自己的人都了如指掌,不像德昌与素容。覃瑶其实已经给出了答案。

天仍然下着雨。

洛鱼在纸箱厂找到了父亲。他正独自坐在办公室抽闷烟。洛鱼将母亲的表现向他作了一番精彩演绎。德昌像在听,又像没听,在听与听之间说了一句:“其实你妈这人心眼很好。”一切都迎忍而解。父子俩共撑一把伞走出了纸箱厂。多少年了,父子俩还从来没有如此亲近过。德昌很高大,洛鱼很矮小。有德昌和伞的遮护,洛鱼身上没淋到一滴雨。

他们在村口与洛浪相遇。洛浪正从一辆双排座带拖斗的尼桑农用车上走下来。据洛浪私下里讲,这辆车有三大用途,一是载他,二是载蔬菜,三是载靓妞。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洛浪不知不觉已经成长为一位实用经济学大师。经济学的本质无非就是解决成本与功效问题,洛浪把这个问题解决得很好。

此时,洛鱼对洛浪说:“回家后,妈一定会过问农贸公司如何经营起来的。在回答妈的问题之前,请将舌头在嘴里绕十圈。”自然,洛浪什么都明白了。

洛浪自己有伞,但他硬要往洛鱼和德昌的伞下钻。德昌没有反对。

德昌走中间,洛鱼和洛浪走两边。这是洛鱼的安排。洛鱼和洛浪都是铁石,不会被雨水淋化,而德昌是泥土。德昌执意不肯,它宁愿自己被淋化。洛鱼说:“爸,老王不能治国,现在是我和二弟说了算。”

德昌已是泪眼朦胧。

雨仍在下。一串脚步声在村庄里回响。

院门大开。素容正站在堂前望眼欲穿。第二华人站

升腾的气泡

我们生活在一个酒的国度。

一千多年前,有个叫李白的诗人说:“唯有饮者留其名”。谁都知道他是个伟大的诗人。如果读者碰巧是个诗人的话,那你很是不幸。即便你把每一根毛发,每一寸肌肤,每一滴血液,每一根骨头都变成诗,你也不如他伟大。洛鱼却以为,太白先生之所以会让你感到不幸,不仅仅因为你无法超越他的诗作,更重要的是他道出了“留其名”的最佳途径──饮。如果谁能找出一条比“饮”更便捷的“留其名”途径,那洛鱼就认为你就比太白先生更伟大。难怪满西子湖的酒用不了一年就会被国人一饮而尽,人人都想“留其名”呀!

这很好!

丁江公司的谷传知总经理是

第一个发现这个奥秘的中国人。有一次他醉酒后说:“女娲补天、精卫填海是古代的神话,作为白酒企业的丁江公司连续两个夏天还是车水马龙就是现代版的神话。丁江人已经创造了神话,还将持续不断地创造神话。”谷传知停顿了半刻之后又说:“没有李白这句诗作理论支撑,我敢喊出‘创造丁江神话’的口号吗?”洛鱼立即站起来,背了好几首李白的酒诗:“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 “风吹柳花满店香,吴姬压酒劝客尝。”“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引得众人啧啧称赞。谷传知更是得意忘形,马上作出了两个重要决定,一是在丁江公司的大门口塑一座李白醉酒的汉白玉雕像;二是给洛鱼涨三百元工资。很好笑?!但这是这个冬天里真实而动人的故事。

谷传知还真是这样一个可爱的人。难怪他在丁江公司有如此之高的声望。洛鱼曾经收集到有关谷总的好几则传闻。

其一,谷总有一次在中层干部会议上讲,他最讨厌两种人。第一种人将“胡豆━簸箕论”作为言行准则。它有四种表现:一是把自己胡豆一般大的成绩说成簸箕那么大,二是把自己簸箕那么大的问题说成胡豆那么小,三是把别人内簸箕一般大的成绩说成胡豆那么小,四是那别人胡豆一般小的问题说成簸箕那么大。第二种人将“公鸡下蛋论”作为言行的准则。谷传知打了一个比方:某天,县长无意中说了一句“公鸡也会下蛋”,过几天,局长们纷纷前来汇报“我家的公鸡果真下蛋了”,其中一个局长还说“我家公鸡下的蛋比鹅蛋还大”。县长不信,这位局长慢吞吞从公文包中拿出一个蛋,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这个故事刚讲完,全场笑声一片。谷总马上借题发挥,这第一种人很可恶,总认为自己行,别人不行;第二种人更可恶,把领导的话都当作圣喻,明明知道领导是错的,不去探讨是非曲直,反而将非的、曲的当成是的、直的。领导是人不是神,任何人都可能将简单的问题搞错,如果下属将错就错,甚至将错误进行到底,那才是天大的错。

其二,可靠的证据表明,整个丁江公司找不到一名谷总经理八等亲以内的亲属上班。言外之意,谷传知本人绝不存在任人唯亲的情况。

其三,谷总居然没换老婆,他的老婆比他大五岁,比他丑十倍,是典型的包办婚姻。有好事之徒曾代表丁江公司全体员工说,即便谷传知换了老婆我们也能理解。而谷传知本人却说,糟糠之妻不下堂。谷传知自己不换老婆,却不反对别人换。公司某部长抛弃了自己的发妻娶了一个妙龄少女。正当大家为部长大人的官位担心时,谷传知却对部长说,我来作你的证婚人。

其四,谷总具有广阔的胸怀和较高的文化修养,他说,一个人能否取得成功,关键看肚量,肚量是一个人能量的体现。为了阐明这个观点,他多次提到“宰相肚里能撑船,将军额上能跑马”的古语,甚至还引用了“楚庄王有容乃大” 的典故。

其五,就企业内部改革,谷总曾经发表过一些惊人的言论。他说,当我们是员工的时候,看不惯臃肿的组织架构,力主进行全面地、深入地、彻底地、快速地改革。当我们是领导时,面对的却是活生生的人和事。只要改革,必然会损失一部分人的利益,而这些人可能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弱者,也可能是一个曾经作过巨大贡献的人,也可能是

曾经给了我们情和爱的人,难道我不应该保护他们的利益吗?人只能活一次,他们也应当有他们的生活质量。但是,如果我们在内部改革的同时又去保护这些人的利益,那么这样的改革将是无意义的。因此,我不知道该不该改革。

关于谷总经理的言论,洛鱼无法逐一进行甄别和考证。虽然洛鱼是一个野心勃勃的人,但现在却只是一个小人物。小人物的身份决定了洛鱼只能听传闻,而不能走进事实的中央。

就在谷总经理与李白发生故事的会议上,他还对全体中层管理人员说:“丁江的二次腾飞就要起步了,你们不妨去新区看看吧!特别是你们中的年轻人,看新区就是看你们的未来。”

这天雾很大。

洛鱼摸了摸自己的脸,手心里立即沾满一层水珠,感觉下雨了,却又没有下下来。

洛鱼接连擦了三次眼镜,他想看清谷总所说的年轻人的未来在哪里。

洛鱼与同行者坐上了一辆公司临时租来的一辆大客车,后面还跟着好几辆。车子正朝着丁江新区进发。司机是一个黑蛮黑蛮的中年人。车一发动就唠唠叨叨。他说,老区与新区仅仅一墙一隔,安步当车不过十分钟的路程,恁要安排乘车,偏偏碰上这鬼天气,车子的速度还不如一头牛。他又说,坐车无非是摆摆谱,显显能,逞逞威。丁江公司有什么了不起,去年销售收入不过两个亿,比起五粮液、茅台、剑南春差远了,摆什么谱,显什么能,逞什么威。他又说,今天坐车的人不就是中层干部嘛,老子年轻时还是布坪市客运公司运输队长,照样是中层干部,今天还不是落得个下岗的下场。下岗个屁,就是失业!他又说,一个不大不小的企业中层干部比鸡场的鸡还多,这样的企业有什么前途。别看今天效益好,明天就可能亏损,后天就可能破产。市场经济就是战场,今天打了胜仗不代表明天也能打胜仗,兵败如山倒。他还说,搞什么厂情教育,现在社教都不搞了,还谈什么厂教,时代都快翻坎了,还是十年前的思想,二十年前的行动。呸!呸!呸!

起初,大家都在认认真真,不声不响接受“横肉”的“教育”,但他连续三次“呸”,把全车人都惹笑了。笑完,新区就到了。

雾太大,五百亩的丁江新区灰蒙蒙的一片,大致由酿酒、储酒、包装、物储四个片区组成。各片区的厂房都有与功能相适应的统一格调,显得整齐有序,错落有致。但厂房里面都是空荡荡的。从整个工程的进度来看,距全面投入使用还很遥远。按“横肉”的说法,说不定就会遥远得没有日期。谷传知正在绘声绘色地给大家解说,千言万语归结为一句话:“丁江的前途是光明的,你们的前途也是光明的。”谷传知并没有接着说“丁江的道路或者你们的道路”的问题,好像是留给有志之士和热血青年自己去想。

洛鱼就在想,我如何才能以最快地速度到达光明的前途呢?

又一天,洛鱼正在办公室瞎想,分管副总经理王依眉突然走了进来。洛鱼还没来得及招呼,王依眉就冲着他地说了一句没有来头的话:“洛鱼,近来劳资科的工作都搞得不错嘛!”

洛鱼立刻站了起来,似乎老练的,不假思索地回答:“王总,这都是你、吴部长和郭副部长正确领导的结果。”

王依眉笑了笑,说:“今年人事部的工

作也搞得很有特色,你起的作用也不小嘛。”

洛鱼连连说:“王总,你过奖了。我只是一个坚定的执行者。说实话,我这人埋头拉车还行,路还得由你们指。”

王依眉拍拍洛鱼的肩,径直走了。很自然,没有一丝痕迹,像鸟儿飞过天空,什么也没留下。

洛鱼走到窗口,望着户外的天空。太阳像少女一样满脸羞态。白云有几朵,像在飘又像静止不动。天空一片洁净,淡淡的蓝,均匀的蓝。这是仁镇冬日里难得的好天气。看不见一只鸟儿,鸟儿压根儿就不曾飞过。

过了一会儿,刘成龙来了,像鸟儿一般快活地蹦到洛鱼面前。他是地上的鸟,如公鸡,永远上不了天,天空只是他的梦想。

公鸡给人的感觉只会叫鸣。自从有闹钟以来,它的这种本领就不再值得炫耀。在别人眼里,刘成龙只是一只不知趣的公鸡,但在洛鱼眼里,他倒是一只很有趣的公鸡。今天,他叫鸣的内容就挺有意思。他告诉洛鱼,王副总从客观上认为他是个难得的人才。有知识、有经验、有口才、有报负,是地地道道的当部长的料。没有他,丁江公司的明天就不会发展,只会完蛋;没有他,白酒工业的整体效益就不会提高,只会打颤。他还告诉洛鱼,王副总从微观上认为他在技术上已经半熟,在管理上已经娴熟,在思想上已经成熟。有措施、有套路、有手腕,叫他马上刨制一套关于人事革新、管理创新、思想更新的学术论文,力争在公司内参、丁江日报、华西都市报、人民日报上发表,如果获得广泛赞誉和如潮好评就直接由中国社会科学院推荐到国际学术权威杂志《经理人》《管理学大师》《企业效益百分之百增长》《花花公子之新老婆花花娘子》上发表,

洛鱼是个聪明人。更重要的是公鸡也认为洛鱼是个聪明人。

作为聪明人的洛鱼准备采取行动了。他要用行动清除前进道路上的障碍。在洛鱼看来,刘成龙只是一只公鸡而已,自己目前的障碍是他的两位直接上司。只要击垮了他们俩,且莫说当人事部副部长,就是当部长也有希望。按自己的女人覃瑶所说,按准岳父覃益民的暗示,只要通过行动证明自己不是猴子而是老虎之后,那到县政府里头当个副局长,局长,秘书长什么的就指日可待了。洛鱼料定准岳丈大人就是这么想的,在“鹳雀楼”厅里,他并没有直接对谷总经理说关照准女婿之类的话,可见他和洛鱼都是同类的人。从这个意义上讲,洛鱼就是覃益民家天然的女婿,覃瑶就是洛鱼前世注定的老婆,是前前世、前前前世在峨眉山上修炼了八百年投胎到今世同床共枕的老婆。

晚上,洛鱼站在堂前的小公园里数星星。洛鱼正在寻找通往最亮那颗星星最捷径的轨迹。随后,洛鱼又坐在电话机前,和覃瑶共同探讨清除障碍的具体方法。这夜,洛鱼睡在床上从这头滚到那头,睁着眼睛探寻从现实到美梦的时空隧道。

天亮了。洛鱼摸了摸内裤,干干的。这是洛鱼毅然选择与电话有关的“道路”的唯一理由。

接下来的几天,洛鱼一直在寻找下手的机会。洛鱼的神经高度紧张,甚至额上偶尔也沁出几滴汗水。只能成功,不能失败。这是洛鱼唯一的信念。信念值几文钱?信念一文不值,它有时还是一种遭受折磨的负担,但是洛鱼相信,只要坚持下去,信念就会迅速升值。洛鱼

没有信仰,这并不阻止洛鱼临时产生一种信念。越是处于战备状态,洛鱼的思维越灵活,古今立大事者莫不如此。洛鱼现在就发现了信仰与信念之间的关系。前者属于战略层面,后则属于战术层面。战术上的成功并不一定由战略上的成功决定。

洛鱼的“作案”工具是电话,唆使者是“前景”,就像上次像流氓一样看文茜的胸罩,作案工具是眼睛,唆使者是心。有线和无线电都不会留痕迹,何况还要周转几次。因此,洛鱼肯定成功率在百分之九十九以上,而且不会暴露身份。不暴露身份才是成功的标志。

洛鱼是亲眼看见吴为他们消失的。一小时后,洛鱼开始行动。洛鱼在行动过程中看见了刘成龙,但洛鱼是聪明人,刘成龙只是一只公鸡,聪明人知道什么时候该转弯,转弯就是绕过公鸡。公鸡未必知道这点,公鸡更不可能理解聪明人转弯的意图。

洛鱼拨通了传呼小姐,说了覃瑶的号码。传呼小姐嗲声嗲气地问:“请问传呼内容?”洛鱼一本正经地说:“我要日你。”这是他和女人之间的暗号。说完,洛鱼便挂了电话。走出电话厅,洛鱼抬头望着洁净的天空,没有一只鸟儿,更没有鸟儿飞过的踪迹。

傍晚时分,北边刮来一阵风。声音很响,像魔鬼在吼叫。德昌在院内溜了一圈,很快又钻进了屋子。他说,干冰冰,冷飕飕的,是雪风。

跟着德昌钻进来的还有一只像雪一样白净的狗。洛鱼曾经在阳光底下与它整整呆过一天,专门对它的身体的每一撮毛都仔细察看过。这只叫小白的狗很聪明,几乎能听懂每一句人话。凡是说它主人好,它就会与你亲热;凡是说它主人不好,它就会汪汪直叫。由于洛鱼一家,特别是洛鱼和洛浪都喜欢它的主人,小白便经常过来玩。当小白依偎在洛鱼身边的时候,洛鱼会偶尔说一句“你若是你的主人就好了”。有一次,小白正和洛浪在一起,洛鱼偷偷听见洛浪也说了同样的说。正是这个原因,洛鱼才判定洛浪喜欢六嫂,或者说喜欢六嫂那样的女人。

狗如其人。一尘不染的狗,一尘不染的人。

今天,小白身上裹着一件干干净净的棉袄,它肯定很暖和。

洛鱼跟小白说了一堆话便上床了。

床上也很暖和。洛鱼依然陶醉在可能到来的成功的喜悦之中。

朦朦胧胧中,洛鱼看见一群警察风驰电掣般冲进了赌场。一个警察掏出手枪,冲着屋顶就是一火。顿时,赌场一片混乱,麻将纷飞,扑克纷飞,钞票纷飞。另一些警察对赌徒大叫:“滚到那边去!”这时,摄像机炮筒般伸了过来。有人哭,有人跳,有人骂,只有老虎机一声不吭。在赌场的一角,吴为像像狗一样缩成一团,郭朝仕像猪一样趴在地上,张天发像羊一样耷拉着脑袋。洛鱼从赌场外的人群中伸出一个脑袋,冲着这三个家伙傻笑。

早上,洛鱼穿上一件大衣,把自己裹在套子里出门了。

正如洛鱼预期地那样,整个丁江公司都沸腾了。

洛鱼最先碰到的是文茜。她穿着一件灰褐色的无领大衣走在前面,缓慢地挪动步子,踩着哀怨。洛鱼也跟着慢了下来,没有人希望把别人的哀怨传染过来,除非你是救世主。不远处就有一个拐弯,洛鱼会像小偷一样溜走。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洛鱼正这么想,文茜却回了头。一个女

人,东张西望地走路,洛鱼不喜欢,特别是文茜与刘成龙勾搭上之后,即便用怎样的方式走路,洛鱼都不喜欢。但,自从这个漂亮女人下班时总会脉脉而无奈地看洛鱼一眼之后,又特别是洛鱼那天产生了与这个女人搭讪的冲动之后,洛鱼在心里就对这女人痒了起来。人真是一种复杂的动物,别人悄悄喜欢你,那只是别人的事,与你何干,可心里总会荡起一种不是滋味的滋味,有点酸痛,有点欣喜,有点自得,希望自己卷入,又希望逃得远远的。此刻,文茜看见了洛鱼,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反正她看见了洛鱼。她并没有打招呼,像在等洛鱼脚步前移。心里有鬼的洛鱼不想前移,可是,有一股力量推着洛鱼上前。文茜并没有叫一声“洛科长”,而是平静而直接地对跟上来的男人说:“你知道郭部长的事吗?”洛鱼很吃惊,如果已经发生了什么事情的话,那所涉人员就不单是郭朝仕,如果没发生什么事的话,郭朝仕的事也算不了什么事,至少是与自己无关的事。洛鱼压抑着不平静的心说:“不知道。郭部长发生什么事了?”文茜说:“昨天下午抓进派出所了。”洛鱼心中暗喜却又佯装惊讶地问:“怎么回事?”她说:“搞赌博。听说警察早就准备对那条街下手了,昨天搞突然袭击,搜查了几家赌场,抓了几十个人。你真的不知道?”洛鱼说:“我怎么会知道?下班就回家,又没住在公司生活小区里,谁会专门来给我汇报。是谁告诉你的啦?”文茜说:“是刘成龙,也有好多人在议论。”

洛鱼碰到的第二个人是孟玉媛。她今天围着一根淡黄色的毛巾,跟她的肌肤搭配得很好。这女人现在和李刚恋爱了。恋爱中的女人总会把自己打扮得有滋有味。她看见洛鱼就喋喋不休,好像跟李刚没说够,非要对洛鱼发泄了不可。她说:“洛科长呀,不得了了!派出所抓了几车赌徒。据说,警察接到群众举报,立马赶到。连《丁江日报》的记者也赶到了。你知道吗?郭部长也抓进去了。”洛鱼说:“我刚才听文茜说了。”孟丽媛一听洛鱼口中冒出“文茜”,便心怀鬼胎地看了洛鱼一眼,又接着说:“你千万要保密,小道消息说,吴为部长和张天发主任的运气特好,警察来时,他俩蹲厕所去了,才得以侥幸脱逃。我看郭部长这下惨了。三千元的罚款一分不少,官帽儿恐怕也保不住了。”孟玉媛说到这儿,怪异地看了洛鱼一眼,看得洛鱼心头发怵,难道她怀疑我报了案吗?难道我昨日的行踪被人发觉?这时,孟玉媛环望了四周一眼,悄悄地说了一句:“洛科长,我看你有戏了。”洛鱼装着不知道:“啥子戏哟?”孟玉媛说;“你别跟我装傻,副部长非你莫属。”洛鱼忙说:“孟大妹子,千万别瞎说。”

洛鱼没有去办公室。在没有取得决定性的成功之前,洛鱼不愿与吴为碰面。洛鱼拿不准用什么样的表情面对他。洛鱼到车间里转一圈,那里更是热闹非凡,有两个工人正在争论不休,一个认为警察早有预谋,他给出的理由是,这条街赌博之名赌博之害漂流过江,丁江两岸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另一则认为一定有人举报,他给出的理由是,警察若想行动决不会等到昨天,何况他们收了保护费。但是,如果有人举报,情况就不同了,警察不来查就是失职,说不定被人捅出漏子,自己还收不了场。这个工人还进一步分析,报案的人只可能有三种目的:一是附近的居民对噪声不满,或是对某一家赌场的老

板不满,更有可能的是,某个赌徒的家属报复。很好,任何一条都不构成对洛鱼的威胁。洛鱼很惬意,还对吵闹的工人说了“工作不努力,吹牛酣得行”之类的话。此时,洛鱼的心早已飞到了传呼小姐身边,洛鱼要再次叫她给覃瑶传话:“亲爱的,洛鱼又要日你。”这也是洛鱼与覃瑶之间的暗号。就像电视里手持对讲机的警察对同伴说“老鹰,老鹰,请注意!麻雀已经飞走!”这也是暗号。如果昨天和今天是同一个传呼小姐的话,她一定会很奇怪,这小子昨天这么说,今天又这么说,是不是性欲狂。洛鱼真想告诉呼姐,对,我是性欲狂,我还是性变态。不信,你今晚一丝不挂地摆在床上试试。洛鱼料想瑶瑶一定会高兴得发狂。一发狂,她子宫里的东西就会直往外冒,并很快湿透内裤,并向鹅毛质地的线裤进发。说不定覃瑶还会对学生们一挥手,说,今天就不练舞了,我要找过僻静的地方解决问题。这几天正是覃瑶的例假期间,洛鱼清楚得很,否则,洛鱼早就搭上班车往她身体里面钻了。

吃了一记定心丸的洛鱼往办公楼走去。

抬望眼,张天发正神采飞扬地走向他走来,老远就开叫:“洛科长,来,我正想找你抽支烟。”

这也是一个例外,洛鱼的心突然发起抖来,难道?难道自己告发他们赌博的事败露了?洛鱼不敢往下想。如果这个例外发生在其他时候,洛鱼或许会想──难怪公司禁烟、禁烟、屡禁不止,越禁越抽,越抽越禁,抽抽禁禁,禁禁抽抽,干脆不禁,这都是上行下效的结果,都是刑不上大夫的结果,都是执法者犯法的结果。但是今天,洛鱼不想这些了。

天空很亮。整夜的风把雪花吹到一个遥远的地方去了。一缕青烟从张天发的指间喷出,直冲云霄,不知道是他的怒火还是洛鱼的前景。张天发笑咪咪地,仿佛昨天的事如过眼云烟压根儿就没在他脑子里留下什么印象。

张天发开口就说:“想必你听到了昨天的事。你们的郭副部长惨了,他今天就要调到储酒库房抹酒去。”

洛鱼故作惊讶地问:“这是真的吗?”

“确实这是真的。他是上班时间去搞赌博呀!”张天发并没有提到自己,又接着说,“据不确切消息,举报人确实是丁江公司的,你对此有何看法?”

洛鱼用老练的目光看着张天发。一个老练的政府要员的女儿和一个老练的民营企业的领导教导出来的人不缺乏外表老练的技巧。洛鱼说:“这完全可能。丁江公司有上千名员工,人上一百,形形色色。难免不涌现出这样的人。或许,他的爱人是个赌徒,她便去举报了,以告戒爱人是非之地千万别去;或许他本人爱赌,输红了眼,一时冲动,便想到了砸场子;或许他知道自己的仇家今天正在赌博,为了报复而连累了其他人。可能性很多,只要可能发生就一定发生,这是一条货真价实的真理。你认为呢?”洛鱼分析得头头是道,句句是理,张天发连连点头。

洛鱼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张天发接着说:“我刚才碰见王副总经理,我对他说,洛鱼这小子不错,有头脑、有魄力,是块干事的料。”

洛鱼说:“多谢张主任。你的好意我永远记着。”心里想,你知道我提升已势不可挡,今天想在我面前讨点好,卖点乖吗?张天发又叫洛鱼要把握好机会,说什么任何人

都希望自己的过去的下属变成金凤凰等等。最后,张天发话锋一转,问:“你是洛德昌的大儿子?”

洛鱼说:“是的,我爸是洛德昌。”说这话时,洛鱼脑子里一团迷糊。

张天发接着说:“听说福利纸箱厂的效益很好。”

狐狸露出了尾巴。

洛鱼想,他一定想把他的舅子呀,老表呀弄去干点轻松工作,或者干脆让“福利”二字更加名符其实,弄一个断手断脚断胳膊断大腿,缺鼻子缺耳朵缺眼睛缺心肝缺脑袋的亲戚进纸箱厂。洛鱼接着想,这等小事,本人可以当即拍板。我那失去了昔日威风的老母亲敢不同意吗?她不同意就是与我作对,与我作对就是与覃瑶作对,与覃瑶作对就是与县长作对,这无异于与天地作对,与乔达摩·悉达多作对。

因此洛鱼说:“张主任,你的事就是晚辈的事,你就直说吧!”

张天发想在纸箱厂入股。这个要求可不在洛鱼的猜想范围内,因为这等大事连纸箱厂事实上的最高领导李素容也不能完全作主的问题。

洛鱼仍然说愿意尽力而为。张天发再次拍拍洛鱼的肩,说:“我相信你小子行!”

一个功利主义者走了。

洛鱼也是功利主义者。

洛鱼如释重负,洛鱼相信自己为了晋升而告发他人的小人之举将永远的沉入大海。

一个气泡开始在洛鱼心里生成,又慢慢变成两个,四个,八个,无数个,并伴随着血液快速地布满全身。一个充气的洛鱼正在升腾,向天空,向月球,向太阳,向宇宙的深处升腾。洛鱼正在叩击天堂的大门。洛鱼正对天堂的守卫者说,我是卑鄙者,卑鄙是我进入天堂的通行证;让那些高尚的人见鬼去吧!高尚是他们的墓志铭。

洛鱼再次给覃瑶传了信息,──就是前面那句脏话。一分钟后,覃瑶回电:“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洛鱼哑然失笑。

这句话不是暗号,而是性号。看来,她的例假已经结束。

心中的魔鬼

洛鱼在冬天里睡去,春天里醒来。

一片,两片的雪花钻进地里说没就没了。洛鱼问母亲,雪花到什么地方去了?素容说,到心里去了。一只,两只的魔鬼钻进被窝说没就没了。洛鱼问母亲,魔鬼到什么地方去了?素容说,到地里去了。在漫长的冬夜里,洛鱼无数次问母亲同样的问题,素容总是不厌其烦地给儿子同样的答案,每次答完之后都用温暖的目光注视着洛鱼,洛鱼便微笑着睡去了。醒来时已是春天。这时,心里装满了雪花,地里装满了魔鬼。

这是洛鱼童年里最甜蜜的记忆。

现在洛鱼长大了。依然是冬天里睡去,春天里醒来。结果却是两样。

雪花留在了地里,魔鬼装进了心里。

在漫长的冬天里,洛鱼反复地做着一个梦:

在富岛公寓的温床上,覃瑶突然对他说:“我早就知道你会晋升的。”说完,女人便哈哈大笑起来。又说:“与其说是我配合了你的卑鄙,不如说这是我对你的历练。”

每次从这个梦中醒来,洛鱼都会傻愣愣地蜷缩在床角,害怕到天亮。起床时,洛鱼少不了给自己一记耳光。

在漫长的冬天里,洛鱼还反复地做着一个与

另一个女人有关的梦:

在一个春天的清晨,他牵着叶玉清的手漫步在丁江河畔。玉清突然问:“你能在河畔找出十种不同的草,并叫出它们的名字吗?”洛鱼摇摇头。女人也哈哈大笑起来。又说:“其实没有多少人能说出它们的名字,可是,这些草不是生长得很好吗?”

每次从这个梦中醒来,洛鱼都会甜甜蜜地蜷缩在床角,愉悦到天亮。起床时,洛鱼也少不了给自己一记耳光。

天堂里的亮光一闪一闪的。洛鱼认为自己正以小人之道走近天堂。

上任这天,洛鱼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般走上前台。望着黑压压的人群和一双双雪亮的眼睛。

洛鱼的心在发抖。

洛鱼说,公司“不唯年龄论、不唯资历论、不唯文凭论,而唯能力论、唯效益论”的用人观正是我不断前行的动力。其实,洛鱼漏掉了“唯品格论”。

洛鱼说,我要向那些怀疑丁江前途的人说不,向那些对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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