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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这在当时看来并不滑稽。

上半场结束时,马军以1:0领先。

接下来是中场休息时间,第十五军(太阴军)卫生营和歌乐营组成的两个啦啦队穿着艳装丽服,袅袅娜娜走到场地边,在各自乐队的伴奏下轻歌曼舞。歌乐营是步军啦啦队,人员多是行院女人,穿着白色的现代型紧身装,露出雪白的肚皮,凸凹有致,曲线毕露,一上场就是肚皮劲舞,一举手一投足都透着十足的风骚,惹得场外叫好声、跺脚声、口哨声响成一片。

卫生营则是马军啦啦队。卫生营的女人虽然不是良家妇女,却也不是婊子,骚劲自然比不上受过专业训练的歌乐营。衣着比梁山外的女人要暴露,比起歌乐营却要失色不少。她们的舞姿也是轻柔许多。场外顿时一片嘘声。

王安中尚是第一次看见着装如此暴露、举止如此大胆的女人,不是一个,不是两个、三个,而是五六十个。他觉得脸颊发烫,呼吸也粗了起来。偷眼四顾,见齐小远、李彀、吴用等都是神态自若,显是习以为常,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觉得梁山似乎是独立于大宋,也不属于辽国、西夏……不属于当时任何王朝的一个独特而超然的存在。

“这些辣妹,很是够劲,与行院女子迥然不同,”李彀附耳道,“晚上,我送两个好的来伺候大人。”

“辣妹?”王安中心道,“不错,唯火辣风骚,不足以形容此等女人。”含笑道:“那就多谢李公公了。”

两支啦啦队各据一方,慢慢向球场中间舞去。渐渐越挨越近,面对面跳着舞,手臂挥舞,动作迅快,颇有比试的意思了。突然,卫生营一个女人侧身用肩膀顶了歌乐营一个女人。那婊子大怒,伸腿一绊,却把另一个女人绊了一跤。那女人爬起身就抓住婊子头发,双方撕打起来。于是天下大乱,两队迎着对方冲去,抓头发,掐肉,咬手,大打出手,不亦乐乎。

这下却恼了场外一条好汉,他在卫生营有个相好,此刻正被一个婊子追打,不由大怒,握拳拽步向着歌乐营那女人冲去,口中骂道:“兀那婊子,敢打俺的女人?活腻歪了?”拽住那个女人,举拳就打。

“他娘的,打女人算什么本事?”对场也站起一条大汉,向那汉子走过去,“石勇,有本事跟爷练练。”

石勇大怒,推开那女人,吼道:“邹润,又是你!上回那事还没完,又来找小爷麻烦?你来,你来,怕你的不是好汉。”

两个好汉面对面扑过去,各展拳脚,打成一团。此时石勇部下、邹润部下军汉也有几个冲上球场放对,观众分为两派,各帮一方。一时间吼骂声、口哨声响成一遍,酒碗满天乱飞。监山使黄信、燕顺手提大棍、领着巡检营士兵满场追打闹事球迷。

齐小远、卢俊义、李彀等人看得哈哈大笑,王安中及其伴当则目瞪口呆。“辣,这些女人真是辣!”王安中心中暗道,想起夜间床戏,浑身燥热。“辣得好。”

吴用皱眉道:“又是这石勇!这次我要禁闭他一月,加十军棍。邹润也要加五军棍。”

梁山自有足球以来,每场比赛都有人闹事打架,像这石将军石勇己不止一次关禁闭了。

卢俊义淡淡地道:“此事自有黄信处置,不关我们事。贤弟看球吧。”

卢俊义的官位仅次于齐

小远,比吴用高多了。加上齐小远有意放权,现己是梁山名实相副的二当家了,对吴用以下头领,皆敢批评、处置。

吴用脸一红,讪笑道:“这石勇太气人了。兄长说得对,此事非我当管。”

齐小远笑道:“大家各守本职,各尽本份,如此纪律严明,才能壮大。呵呵……”

王安中心一动:“这吴用向为梁山总管,却也服卢俊义。宋江治军,看似宽松,实则自有条理。朝臣议论多以为宋江南征是去送死,只怕未必啊!”

此时黄信己押着石勇、邹润向场外走去,又有数个清洁工忙着捡拾垃圾,清理场地。

啦啦队混战后,下半场比赛开始。

气温极低,场边观众冻得直抽鼻子,球员却全身冒汗,开场哨一响,步军在郁保四带领下大举反攻,连连突入禁区,却没能踢进一球。马军因少了一个球员,打得相当谨慎,更讲究战术变化,以防守为主。一炷香后,步军体能下降,暂时无力组织快速进攻了。双方比分一直维持1:0不变。

这时步军教练毛头星孔明叫停,召集队员,面授机宜。马军球员也聚集在教练小尉迟孙新身边,商量战术。这两教练,皆是公子哥儿,斗鸡、走狗、蹴鞠无所不精。

重新开赛后,步军战术焕然一新。只半炷香功夫,步军2号前锋控球,和13号做了个撞墙配合,13号快速杀入马军小禁区,马军门将左右移动身形,如飞鹰觅食,13号大力一脚,门将向球直扑,球踢在门杠上,反弹出去。蓦地,郁保四从斜刺里杀出,跳起,头球!足球旋转着直入球网。进球!

“哗……”人声鼎沸,场外观众大声呼吼,给双方打气。“加油!加油!加油!”娘子军的嗓门又尖又脆。“郁保四,加油!”“史斌,你好帅耶!”

一炷香后,步军卷土重来,10号右边路传球,2号带球在小禁区晃动,马军防守队员步步紧逼,2号难以起脚,回传13号,13号跟上一脚劲射,只见马军门将一个鱼翔浅底,双手拦下球来,却没抱紧,球弹到2号脚下,2号抬脚就射,没想到这个球竟然高高越过门梁!众人都为这必进而未进的一球惋惜不己。

接下来,双方体能耗尽,都有点跑不动了。史斌偶得一球,向步军禁区慢跑,对方防守队员迎上拦截。史斌大喝一声,神态立变,开始加速。步军防守队员拼着犯规,脚下使个绊子。史斌向前趔趄几步,对方抢了球便跑。迎面却遇上马军20号,左肩一挨将他横撞出去,右脚同时劲射,一球飞传史斌。

史斌接球,以一个假动作迷惑对手,急转身一个远射,球打在步军门将手上,弹入球门。史斌兴奋的大喊大叫,沿着场边奔跑,一下就被众同伴抱住,抛上拋下……

瞬那间,鼓乐大作,掌声四起,支持马军的万千观众挥动小彩旗,歇斯底里呐喊起来;有的打出横幅标语,大书:“球神史斌,天下无敌!”“史斌辛苦哉!”“四军球队,战无不胜!”还有的讽刺、臭骂的,如“郁保四,滚出步军!”“六军六军,只会溜尿!”……

王安中也被周围的热烈气氛深深感染,握着李彀的手大力摇动,一迭声道:“开眼了!开眼了!这足球真是精采绝伦。”李彀也笑得合不拢嘴,因为他参与邹渊发起的赌局,投注在马军队上,比分也投对了,

是2:1,赢了一大笔。

接下来,就是颁奖仪式。球场上搭起木台,马军球队在热烈的欢呼声中登上高台。齐小远走入球场,把一只硕大的奖杯授给史斌。史斌双手捧接,向观众展示。接着,在隆重的音乐声中,一杆鲜红的销金边旗帜冉冉升起,旗上大书“梁山”二字。

齐小远跟卢俊义耳语几句,几个重要头领簇拥着王安中悄悄退场,到了停车场,又让王安中吃了一惊,这里居然停了一百多辆四轮轿车,有四马的,六马的,也有双马和单马的,车厢装饰也是五花八门,嵌银装金,极尽豪奢。王安中知道齐小远贡给皇帝一辆八马四轮轿车,没想到在寿张竟如此之多。他不知齐小远有心在梁山十县推广四轮车,先拿寿张做个试点。

这里的许多四轮车,只有小部分是梁山将领的,大多都是寿张及邻县的大商人、大乡绅向梁山订购的,以为夸耀炫富的标志。

见他发愣,齐小远道:“寿张道路宽阔,不用四轮车简直就是浪费。我正在拓建邻县道路,想把东平、济、青、濮官道全部拓宽,老兄一来,我这计划就泡汤了。”

王安中一愣道:“公明知我来意?”

齐小远笑道:“东南祸起,天下皆惊。老兄来意连白痴都能猜到。上车上车。”恭请王安中上了一辆六匹白马驾辕的黑光漆轿车,向着都巡检司衙门驶去。

到了巡检司衙门,安排香案,开读旨意,果然是诏令梁山军南征。

对皇帝派梁山军征讨方腊,齐小远当然早有准备,因为无论小说还是历史,宋江都去征讨方腊了。齐小远不能不去。既然要去,就得制定相应的计划。他远在半年前就己着手布置。原先齐小远是最缺人才,但在近一年的时间里,通过包括擂台赛的方式,识拔了二百多个才俊,均升为各级头目,一般任都尉,掌管一个大队。也有升到指挥使一级的。

比如足球明星史斌,是五虎断门刀传人,去年春节在刀术擂台上战平滚刀好手马麟,因此获重赏;又自愿从军,获呼延灼赏识,不久就拔为铁甲军的一个营指挥使。

齐小远的具体备战布置,一是派朱贵、蒋敬、杜迁、宋万、蔡福、蔡庆、宋清、金大坚、侯健、汤隆接替花荣等十巡检职务,每县只留三百兵;再派白胜、杜兴、陶宗旺、朱富和二十多个都尉赴京,换回张清、杨雄、石秀、时迁;至于燕青、樊瑞、周通三人,已是京官,不便召回。而焦挺尤为齐小远信任,齐小远并明令他为燕青副手,也留在京中。

燕青等三人原在梁山的职位也有人代替,如樊瑞的神兵营由燕顺任指挥使。齐小远又令李俊、武松、鲁智深等大力招兵买马,随时侯命;三是令凌振勘察梁山各处要道、关隘、水道,随时准备布雷。

至于济州、东平、寿张县酒店等产业,照常经营。令新任寿张巡检朱贵总其事,新任郓城巡检宋清为副。各地盐茶酒贩私照样进行。

最后是加紧军训,重新调整军队,大练铠甲。掷弹筒和手榴弹没有试验成功,制出的铸铁筒全成了取暖炉的烟筒,贡给皇帝了。倒是搞出了替代品燃烧弹,外形是瓷瓶,内装猛火油,共分两种:一种是点燃式的,瓶颈缠有浸油粗麻纤维布带,供在投掷前点燃用。用三分之二的高纯度猛火油与三分之一的糖混合;一种是自燃式的,在猛火油和糖的混

合液中加入硝石,不需引燃,强烈的撞击就可以自然发火甚至爆炸。还有将两个燃烧弹捆绑成一种的超级燃烧弹。

这些燃烧弹和部分地雷全部装备火炮军。将一百多套新式铠甲、三百套新式军用帐篷全部配备给众将和主要头目。就这些铠甲、帐篷,梁山己是开足马力生产到极限了,几个月时间能做到这样己不错了。

方腊起事的当天,戴宗便施展神行术,日夜兼程赶回梁山。齐小远立即召集众将集议,最后决定以公孙胜、刘唐、雷横、阮小二率屯田军(第十军)、河道军(第十一军)和水军睚眦军(第十三军)共一万兵马留守梁山。以公孙胜为总管,刘唐、阮小二、雷横各管本军。加上三庄四山和十县驻兵,梁山总留守兵力达一万五千多人。因此王安中到来,齐小远毫不慌张,仍照常观球。方腊军的一切,他了如指掌,所要做的,只是等待出征而己。

不过春节还是要过的。这是齐小远在梁山度过的第二个春节。与第一个春节相比,规模更大,娱乐节目更为丰富多彩。出征在及,将士纵情狂欢,谁也不知道有命没命过下一个春节。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二十七章 杭州(1)

宣和三年正月初六,武义大夫、淮东应奉局提举判官李俊接齐小远手谕,率两万精兵先期出发,沿淮南运河南下,到京口转入大江,顺流而下,星夜渡江,于正月十一日进驻江宁府,控制住扬子江口。

正月十二日,武德郎、淮东应奉局楚州分司干办官鲁智深领军一万进驻镇江府。扬州分司干办官武松也屯兵一万,固守扬州。

宣和三年正月十五,元宵节当日,随着一声炮响,右武大夫、东平济青濮等处都巡检使、提举淮东应奉局事、赐绯银鱼袋、平南诸军副都统制、平南先锋使宋江率六万大军浩浩荡荡离开梁山,水陆并进,向江南进发。

同一日,神行太保戴宗率领一个使团、携带齐小远书信,前往杭州,向方腊进献礼品。

至此,梁山三路共十万大军对两浙明教形成两面夹击之势。梁山军迅速渡江,占据江宁府,鲁智深、武松又据有镇江、扬州,实是方腊的失算。起事之初,吕将就提出“直据金陵,先立根本”的建议,意思是先攻取没有重兵把守的江宁府,扼守长江防线,然后趁势占据东南州、县,这的确是建立东南根据地的重要一着。方腊却因齐小远信中有此提议,加之包道乙等人反对,反而踌躇,致失先机。

呂将接着又出一条奇计:渡江北上,挟持宋江部下李俊,占领海州,攻取两淮,这样势必逼得宋江真反,然后合兵一处,直取汴京。凭心而论,此计比“直据金陵,先立根本”的计谋更简单有效。

但明教起事后一路攻城略地,势如破竹,方腊不免又骄狂起来。以为可以先据两浙,再图中原,实不必渡江。而且他的部下,多是当地乡民,也不愿离家远征。因此,方腊对吕将的两条奇计皆不采纳,反而派主力回师南下,大力攻取两浙州县;而在独挡要冲的北面,只派了方七佛这一支偏师。

这样一来,明教既失去了夺取江宁府以求得更大回旋余地的良机,又分散了兵力,使义军在齐小远出兵后,不知不觉中陷于被动的局面。随着两面夹击之势的形成,既堵住明教北上之路,又使明教退而“划江而治”的梦想彻底破灭了。

不过当李俊进驻江宁时,明教高层并不惊谎,他们总认为宋江会趁势起事,现在占领金陵,是实践当初的诺言,不过是为造反做先期准备而己。而且齐小远出兵不久,戴宗又来进贡,更是令方腊“龙”颜大悦,亲率众臣去城门迎接。

明教治下的杭州,歌舞升平,一派欢乐的景象,一点看不出战争的痕迹。戴宗坐在城边门亭里,与杭州门官闲聊,一边观察着城内情形,心道方腊还是很得民心的。

一片金鼓丝竹声从街头飘来,越传越近,门将慌忙起身道:“戴院长,我主亲迎……”

戴宗镇定地站起身,凝望着街头。只见十几匹高头大马从街角转出,马上人各擎着大旗,或执着金鼓、铜锣、号角,呜呜啦啦,敲敲打打;随后便是一百多人的男优女官,衣着华丽,载歌载舞,迤逦而来。之后便是三匹大马,两黑一白,左马上大汉擎着黄罗伞,右马上大汉执着金瓜锤,拥着方腊缓缓而行。身后跟着众多文官员。道路两边,行人纷纷跪下。当真是鼓乐喧天,气势烜赫。看得戴宗目瞪口呆。

戴宗在京师是见过皇帝出巡的,心里不禁拿来比较一下,暗暗叹道:“方教主到底是草头天子,这仪杖弄的就像个叫花子突然拾到千金,还没洗去污垢,便换上豪服锦衣,不伦不类的,怎又比得上大宋天子的豪华威武?就连宋江哥哥的仪仗也比这像样。”

仪杖行到城门边停下了,戴宗不卑不亢地从人群中穿过,直趋方腊马头前,伏地拜倒,高声道:“梁山使臣戴宗参见圣公!祝圣公万岁、万万岁!”

方腊这个“圣公”称号,己得到王庆、田虎承认。他一直担心宋江不认他这个天子,此刻听戴宗自称“使臣,”山呼万岁,一颗心顿时落入肚子。

“呵呵,戴卿平身,咱们又见面了。”方腊从马上跳下来,伸手扶起戴宗,“寡人刚得到线报,得知宋大头领己领军进入江宁,真是可喜可贺啊!”

戴宗道:“那也是上托圣公洪福。小人奉公明哥哥将令,奉上一批贡品,庆贺圣公登基。”

“都是一家人,宋公明太客气了。”方腊笑道,“来呀,备马!寡人要与戴卿并辔而行。”

随即便有侍从牵过一匹战马,戴宗上了马,自不敢真与方腊并肩,而是拉开了数尺距离。方腊的“皇宫,”仍在睦州青溪县的帮源峒桐树坞,在杭州的“行宫”则设在杭州府衙。

到了行宫,自有一套繁琐的仪式。随后便是“赐宴。”方腊赐宴,就是在行宫偏殿摆个几十张矮桌,众人席地坐在冰凉的石砖上,不过菜肴倒很丰盛。

酒过三巡,方腊道:“戴卿此来,有些什么贡品?寡人虽偏居江南,也久闻宋公思灵巧,所制物品,件件匪夷所思,颇得宋国皇帝赞赏。”

戴宗道:“此次贡品,主要是几车铠甲、刀剑等兵器,以壮圣公军威。”

方腊一愣:“兵器?”

“宋大头领以为我圣教刀剑不利?铠甲不坚吗?”方腊右首桌边,己被封为“护国灵应天师”的包道乙抬眼盯着戴宗,咄咄逼人道,“宋头领是否有意炫耀,认为梁山兵器胜过圣教神兵?”

“神兵?少吹牛逼了。”戴宗心头冷笑。他掌管梁山情报机构,手下眼线四伏,早己探得明教集众数十万人,但持有正规兵器的,

不到十分之一,大多数兵卒都是削竹为兵。当下泰然地道:“天师容稟,梁山兵器何能胜过贵教神兵利器?不过在制作上,也确有一二分独到之处。以此不敢自秘,冒昧献上。”

“郑彪!”包道乙对着下首一条大汉道,“你去领教领教梁山的兵器,看看有何‘独到之处’。”

郑彪是晏铁彪、刘供奉的同门师兄弟,方腊起事前是婺州兰溪县都头。明教政权机构,对外皆仿宋制,也有枢密院、三省三司等。这郑彪即任明教殿前司都指挥使。他善使一杆白蜡大枪,跟包道乙学得一身异术,江湖人称为“郑魔君。”对梁山杀死晏铁彪一事,一直耿耿于怀。闻言一推怀盏,起身对戴宗拱拱手道:“戴院长请。”

方腊饶有兴趣地看着,并不出言阻止。

戴宗完全没料到此行还要比武,心道早知如此,便请武松同行,砍死你个龟孙子。此时却是无可奈何。不过他对自己的轻功和凌振新铸的铠甲、兵器确有信心,自忖道:“此事关系到梁山颜面,避战是不行的。打就打,不见得就输了。”当下笑道:“我梁山兵器,确是不同。刀剑无眼,万一有个闪失,在下是客,倒真是不好意思了。”

郑彪当然知道戴宗是以轻功闻名,武功并不出众。冷笑一声,道:“你是我教贵宾,在下怎敢伤你?这就请吧。”心想“我不便杀你,让你身上挂些彩总可以吧?圣公不到得怪责。”

戴宗笑道:“好吧。”

当即唤来侍从,叫取一套盔甲和一副刀枪,绑上甲马,全身披挂起来。郑彪也自去装备。不过一盏茶功夫,两人重回偏殿,只见那郑彪头顶铁盔,内披乌油甲,外披皂罗袍,手持白蜡大枪,称得上凛凛一躯,堂堂一表,气宇轩昂地走上殿来。

众人再看戴宗,戴着光溜溜的古怪头盔,不知这却是二战时德军的钢盔式样;身上铠甲也煞是奇特,外层打磨的极为光滑明亮;腰悬暗器袋,手持一把朴刀。

两人各立一个门户,互道一个“请”字。郑彪双手一抖,呜的一声,枪尖颤动,向着戴宗胸口扎来,这一招却是试招,戴宗催动神行术,身随枪转,一刀削向郑彪左臂。郑彪赞一声“不错!”身体急旋,同时左臂一圈,枪尖从腋下突撞出来,一下刺在戴宗小腹上。

若是寻常铠甲,是绝吃不住郑彪贯足了内力的一枪之威的,对手非当场破肚开膛不可,不死也是重伤。但齐小远发明的这种新式铠甲,参照了防弹衣制作原理,内衬绵垫,外表光滑,虽然很原始,但硬度、光洁度、轻便性、抗震性却胜过了当时的任何一种铠甲。连徐宁的雁翎甲也得甘拜下风。戴宗硬生生受了一枪,只不过小腹微痛而已。

郑彪只感觉到枪尖在铠甲上滑过,居然毫无着力处。一怔之下,叮的一声,枪杆己被戴宗一刀斩断。戴宗道一声“承让。”向上首一站。

到此地步,郑彪就是输了。但这人甚是凶悍。明明自己胜了一招,却败在对方这古怪铠甲上,众目睽睽之下,如何丢得起这个人?一时不由的恼羞成怒,凶性大发,双手各持半截枪杆,突然使开三十六路二郎双枪法,如狂风暴雨般向着戴宗攻去。

戴宗猝不及防,头顶、胸口同时连中数招,仗着盔硬甲坚,未受重伤,但头脑却被击得昏昏沉沉。这下子可打出戴宗的火性来了,心想“若非有这套神

奇盔甲防护,我可不是死了嘛!”当即暴喝道:“好贼子!”挥舞朴刀,冲着郑彪一阵乱砍。嚓嚓嚓几响,郑彪双枪顿时被砍成几寸长的短棍。

戴宗身法奇妙,郑彪枪法迅捷,两人一交上手,以快打快,看得众人目眩神迷,不住喝采。但郑彪却是心头不住打颤。他的这枝枪杆是用生长了数十年的白蜡树干制成,粗如鸭蛋,极为坚韧而又弹性十足。

武谚所谓“月棍、年刀、一辈子的枪”,就是说这种白蜡树至少要长到二十年以上,不疤不疖,才可制成枪杆,再加上练枪的时间,是要花一辈子的功夫来修练的。

这种枪杆因极富弹力,是不大可能被寻常刀剑削断的。但此刻却被戴宗这把刀一削一断,一削一断,则其刀之坚硬锋利己属不可思议了。这样打下去,岂不是有败无胜?

郑彪出了一头冷汗,又急又怒,也顾不得许多了,嘴里念念有词,反手一拍背囊,众人只见他背囊中冲出一道黑气,裹着一个金盔金甲神人,手持一杆降魔宝杵,向着戴宗当头劈下。

郑彪这种障眼法,其实不过是一种魔术。能瞒得过众人,有几个人是绝对瞒不过的,一个是包道乙,一个是方百花,一个是邓元觉,还有一个,就是戴宗。包道乙是郑彪的师父,方百花、邓元觉亦精通异术。而戴宗,本身也算是道术之士,他的神行法亦是道术的一种。

因此这周身缠绕黑气的金甲天神,在戴宗看来,历历分明:只是一个纸板做得傀儡人,制成天神形相,描金涂彩,又披了一条黑袍。这傀儡人本是折叠起来,在各处关节加了机簧,藏在背囊里,要用时只须触发机括,便会突然弹出。因其弹出速度迅捷,足以迷惑人的视觉。

第二十七章 杭州(2)

戴宗嘴角噙着冷笑,毫不理会,奋力一刀直取郑彪颈项。也是郑彪托大,过于迷信自己的妖法了,竟赤着双手来杀戴宗。当“金甲天神”的降魔宝杵击中戴宗头盔时,郑彪的脑袋己落在尘埃,骨碌碌滚了几滚。一代魔君,就此毕命。

戴宗仗着一股血性取了郑彪性命,心头一阵快意,抬眼看看大殿,见众臣都铁青着脸盯着自己,四周一片死寂。不由又脸色发白:“糟糕,糟糕,我逞一时不忿,杀了方腊部下大将,这些人岂会饶我!”双膝一软,差点跌一跤。

包道乙眼见爱徒惨死,顿时心如刀割,双目盯着戴宗,眼神中充满了怨毒,道:“梁山贼徒,受死吧!”袖中突地弹出一道白光,向着戴宗飞去。这就是包道乙的玄天混元剑。

剑如流星。戴宗己吓傻了,忘了避让,眼睁睁看着那口剑飞旋而至。当地一声,斜刺里又飞出一口剑,把玄天混元剑击飞出去。

“方百花!”包道乙怒喝一声,离座而起,伸手接住自己的宝剑,“你这是什么意思?”

戴宗这才看见方百花不知何时己站在自己身边,正徐徐还剑入鞘。心道:“她这是第二次救我了。”

“戴院长是圣朝贵宾,”方百花看看包道乙,又看着方腊道,“天师对贵宾一再留难,竟至要取他性命,又是何意?此事一旦传出,江湖上还有人敢与我圣朝联合吗?”

包道乙一怔,道:“这厮杀我朝大将,灭本教威风,依公主的意思,竟是置之不理?”

方百花是方腊义妹,己受封为圣

朝长公主,封号仍是“百花”。

“刀剑无眼。”方百花淡然道,“这郑彪先己输了,却用道术偷袭。戴院长情急之下,奋起自卫,误杀郑彪,也是情有可原。莫非他就该伸长了脖子等着对手来砍啊?再说了,戴院长事先己声明,梁山兵器不同一般。郑彪以身相试,也算死得其所。这事又能怪得了谁?”

方百花侃侃而谈,有理有据,堵得包道乙无话可说。悻悻地道:“公主一再回护这贼徒,莫非是看上他了?”

群臣心中均道“不好。”因这方百花是“圣处女,”冰清玉洁,武功高强,而脾气甚是火爆。如何忍受得了包道乙这般侮辱?只怕要有一场大战。

谁知方百花反是玉面彤红,神态忸怩,轻嗔薄怒道:“天师是出家人,说话庄重点。”

方腊呵呵大笑道:“御妹,你过来。”

方百花走了过去,方腊俯身与她耳语几句,群臣只见方百花一张俏脸艳若桃李,似要滴出水来,然后便飞奔着跑入后殿,均感到莫名其妙。

包道乙依旧不肯罢休,道:“启奏圣公,戴宗这厮擅杀我圣朝重臣,若置之不问,旁人还道我朝怕了梁山。于圣朝大业大为不利。这就请下旨处罚吧!”

方腊抬眼看看戴宗,笑道:“戴卿是自家人,比武失手,误伤郑彪,实在不算什么。寡人自会重恤郑彪家人。”

此言一出,众人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想戴宗属梁山一系,此刻与明教勉强算是朋友,怎么就成了“自家人”啦?

包道乙打一稽首,阴沉地道:“圣公话中含有玄机。恕老道愚鲁,请明白开示。”

方腊道:“寡人也是刚刚知晓,戴卿与百花,早己私订终身。戴卿英雄,寡人颇为中意。很愿结这一门亲。”他突然提高声音,对戴宗道:“戴卿,寡人欲成全你和百花的婚事,你可愿意?”

这方腊心机深沉,确是一代枭雄。他深知方百花孤芳自赏,对男人一向不假辞色,却两次救了戴宗性命,尤其是这一次,为了维护戴宗,甚至不惜与包道乙破脸。显见得她对戴宗己是芳心可可了。戴宗论年纪不过三十出头,却是武林轻功第一人,本就颇有江湖地位;上梁山后,又是三十六天罡中的重要头领。因而不论从哪方面看,都应是方百花的佳偶良配。

更关键的是,他是宋江的心腹爱将。一旦允婚,明教就直接与梁山搭上了关系。那时,戴宗身为圣朝驸马,自会使梁山的决策向圣朝倾斜。另一方面,戴宗杀了郑彪,令圣朝大失颜面。不处置显得胆怯怕事,处置吧,又与梁山结怨。而如果他与百花成亲,就是驸马身份。皇亲国戚误杀了臣下又算得什么?谅包道乙也无话可说。

方腊在极短的时间内便全面考较了得失利弊,果断地作出了决定。

戴宗仿佛一跤跌倒梦里,再也料不倒会有这样的好事。方百花年轻貌美,身世清白,又是方腊“赐婚,”他又有什么不愿意的?戴宗当然知道齐小远欲对方腊不利,并不当回事。当时女人多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所以方百花并不构成障碍。

“多谢圣公成全!”戴宗上前跪倒,满脸喜色,“戴宗真是惶恐无地……”

“且慢言谢,”包道乙满腹狐疑地道,“戴宗,你与百花公主有私,有何凭据……”

“道长!”方腊真有点火了,一拍桌子,就要站起。

“陛下息怒。我与公主之事来得突兀,道长难免生疑。”戴宗镇定地道,“定情之物,当然有。”伸手入怀,掏出一支白羽箭,双手奉上,“陛下请看,是否是公主之物?”

这支白羽短箭,正是方腊起事当夜,戴宗向方百花讨来的。包道乙顿时张口结舌。方百花躲在后殿,暗暗窥探。见戴宗居然随身携带着自己的箭,芳心窃喜,心道:“我没看错人。戴郎是可以托附终身的。”原来在那个风雨之夜,当戴宗向她讨要白羽箭时,不知怎地,她心里就有了这个人。她是圣女,明教兄弟尊重她,谄媚她,但从无一个男人真心地向她表示过感激,……除了戴宗。

“天师,”方腊盯着包道乙,口气严厉,“你还有什么话说?”

包道乙心头暗恼:“方百花这个贱人,真是不知羞耻!”然而江湖女儿,行为自比寻常女人豪爽。这却不是反对的理由。他转篷也快,笑道:“陛下,请恕老臣冒失。我圣朝得此快婿,不啻如虎添翼。恭喜!恭喜啊!”

包道乙这一转口,群臣纷纷向方腊道喜。

方腊转怒为喜,大笑道:“戴卿,挑个吉日,就把喜事办了吧!呵呵……”

“启奏陛下,礼不可废,”群臣中一个高亢的声音道,走出一个高大的年轻人。“陛下欲为天下臣民表率,则六礼绝不可不遵。”

民间婚礼,是“纳采、纳吉、纳征、亲迎”四礼。但方腊是个草头天子,自拟帝王,王家婚礼就要有“六礼”了,另两礼是“问名和请期”。按规矩,应由戴宗长辈向方腊家“纳采”、“问名”,也就是问女方的姓名八字和求婚;然后占卜定吉日,谓之“纳吉”;随后男方给女方家送聘礼,是为“纳征”;最后双方约定婚期,新郎亲自到女家迎娶,就是“请期”、“亲迎”。

方腊皱眉道:“子明,你可真会来事。”

吕将知道方腊嫌这套礼节繁琐费时,笑道:“若非如此,公主亦不算真嫁。”不算真嫁人,则戴宗也不算驸马。这个联姻就毫无意义了。

包道乙道:“子明言之有理。圣朝初立,自身不守礼法,何以教百姓?”

戴宗父母双亡,宋江是其义兄,则长兄如父。所以戴宗还得赶回金陵,由齐小远派使者来完成除“亲迎”之外的一套婚礼程式。

包道乙、吕将都坚执仪式,这两人在朝中极有势力,群臣自是纷纷附和。

方腊沉吟片刻,改了主意,也不想就这样把方百花草率嫁出,让臣民耻笑。缓缓点头道:“戴卿,你明天就回金陵,准备婚事吧。”

戴宗响亮地应道:“遵旨!”

方腊又道:“你来此进献贡礼,那头盔铠甲和朴刀,果然坚利无比。梁山军中,全装备了吗?”

戴宗大声禀道:“全军装备了三分之一。”

群臣顿时交头接耳,低声议论起来。这盔甲和朴刀的厉害,众人刚刚己见识过了。梁山军有十万之众,三分之一就是三万多人。这样的军队,岂非天下无敌?方腊也是面现忧色,心道无论如何,也得笼络住宋江。

戴宗当然是在胡扯。但齐小远派他进贡的目的,本就是扰乱方腊的军心。此刻“嗡”声一片,他知道这个目的是初步达到了。

然而还不够……

“启奏圣公,我宋江哥哥的贡品,不止盔甲刀剑,”戴宗道,“还有我梁山自制的火器。”

“火器?”方腊反问一句,沉声道:“什么火器?”

“神火弹。”

“呈上来。”

“是。”戴宗召来随身的侍从,叮嘱几句,那侍从转身离去,不久便提着个布兜进来。戴宗从布兜里取出一个大肚细颈的粗瓷瓶,双手呈给方腊。“陛下请过目。”

方腊见那瓶口塞着浸了油的布条,把玩了一会,道:“这就是神火弹?”

戴宗道:“这神火弹威力极大,我军装备了五千枚。此次进献百枚,略表我梁山与圣朝结交的诚意。”

“这么个瓷瓶……”方腊意犹不信,“有何威力?”

“外臣请试演。”戴宗从容地道,“敢请圣驾亲观其效。”

“看看去。”

行宫后院,本是片空旷地带,此刻正待大兴土木,给方腊起造御苑。明教众臣站在门口,方百花也悄悄跟来,立在方腊身后。戴宗向方腊告个罪,走出十几步,掏出火镰,点燃了瓷瓶的布条,右手奋力一掷,那瓷瓶在空中划过一道亮光,击在一座假山上。“轰”地一声闷响,火光四溅,假山上燃起熊熊火焰,经久不息。

明教众人惶然四顾,心里都兴起一种无可奈何的感觉。梁山拥有这种超级变态的兵器,天下还有敌手吗?

“御妹,”方腊低声道,“我要这神火弹的配方。”

方百花轻轻点头,道:“小妹会尽全力。”

第二十八章 金陵(1)

梁山船队在大江上张起风帆,排开队形,向着江宁府驶去。齐小远站在船头,望着如同巨龙般蜿蜒起伏的幕府山,想起千年之后,自己曾多少次坐着公交车经过长江大桥,那时右窗外是狮子山及阅江楼;左窗外是幕府山,那闪着紫光的岩壁如同壁画,山下是高耸的烟筒喷吐着火焰和黑烟;更远一些,如同巨燕欲飞的是燕子矶……

如今,阅江楼、烟筒和大桥自是无影无形,眼前唯见烟波浩渺,大江辽阔,水鸟如狂风掠过,水面上成群的江豚逐船嬉戏,掀起阵阵水花,一时间不由得百感交集。

“南京,我回来了。老爸老妈,儿子回来了……”齐小远默默地道,他的眼光仿佛穿透了狮子山,穿透了其后的石头城,穿透了秦淮河,穿越了千年时光。“我终于回家了……”

吴用、扈三娘分立在他左右,见他嘴唇蠕动,神情特异,都感到不解。

“三哥,你怎么啦?”三娘轻声道,“你,来过这里?”

“这是我的家乡啊!”齐小远冲口道。吴用、三娘都显出震骇的表情。齐小远话一出口,便知又说漏了。他淡然道:“诸葛武侯曾道:‘钟山龙蟠,石头虎踞,此真帝王之宅也。’……”

吴用松了一口气,心道:“原来如此。哥哥欲逐鹿天下,帝王之宅,当然就是哥哥的家了。”

扈三娘却没那么好骗,想到:“早知你不是宋江了。原来你是江宁府人。哼哼,入城以后,奴家却要紧跟着你,一步不落。”笑道:“三哥的家乡真是美唉。”

“石头城上,望天低吴楚,眼空无物。指点六朝形胜地,惟有青山如壁。”齐小远低声

念道,语气包含着无限感慨,“蔽日旌旗,连云樯櫓,白骨纷如雪。大江南北,消磨多少豪杰……”

吴用击掌叹道:“好词!”

三娘也是喜孜孜的,心想夫君文武全才,宋江那贼配军怎比得上呢?她自不知齐小远所吟却是元代萨都刺的一首词。

齐小远道:“不是我写的。我也不会写。哈哈……安大夫在船上吗?”

吴用道:“在卢员外船上。”

“石秀和马麟呢?”

“马麟随秦明率先锋军走陆路,石秀在李逵船上。”吴用道,“哥哥要传他们吗?”

齐小远道:“这几位不是建康人吗?我了解下情况。既然不在,下船再说吧。”

吴用“啊”了一声,心想“原来哥哥对兄弟们的籍贯都这么了解。”

北宋时南京称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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