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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阅读(1 / 1)

有些东西,小樱其实是舍不得的。在那栋记录过她和夜晨的欢乐的别墅里,有很多东西是夜晨送给她的。很值钱,但小樱在乎的不是钱。有钱,什么都能买到,但唯独买不到夜晨买走的那一个。

可是,思来想去,小樱觉得还是算了。为今之计,能离开这里就是最好的结果了。她捏着胸前的那个吊坠,思量着:相对于夜曦而言,夜未庸可能会好对付一些。他的主要势力是在学术界,其实没有什么实际的力量。如果我要走,他拦不住我。但是夜曦不同,他黑道白道都有一手,占有欲强,和他也说不通什么道理。自己得骗过他,才能顺利离开。

虽然自己现在好似很自由,想去哪就能去哪,但是直觉让小樱觉得:夜曦一定会派人监视我的。只是这些人隐于四周,自己发现不了罢了。如果自己坐飞机或者火车走,只怕还没上去就会有人请我去做客了。自己开车走?那更是天方夜谭,你当夜曦傻子么?

直到有一天,小樱出门的时候见到了一辆大大的货车,载着许多的箱子,车箱上写着货运二字,她的思维才觉得清晰了起来。

小樱联系了一家货运公司,让他们把一个大木箱子托运到x县。离这里很远的一个偏远的小县城。早早付了双倍的价钱,只是为了请他们搬运的时候小心点。

货运工人来到指定的地点,取走了箱子。

小樱,果然就在箱子里。

虽然小樱花了大价钱托运,但是显然这个木箱也没有获得什么更好的待遇。工人把箱子搬上车,重重的推倒一个角落。木箱和车体强烈的碰撞,发出沉闷的一响。小樱被这个震动震到几乎呕吐,却极力强压了下来。后来还有些重物堆到了车里,工人才把车开走了。

一路上摇摇晃晃的,周围的空气也很难闻。小樱真的很担心这样剧烈的摇晃下,会不会有什么重物倒下来,砸到自己这边。黑暗中她只能紧紧握着胸前的吊坠,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克服内心的恐惧,汲取逃走的力量。

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车开了多久。这个司机似乎也不觉得累,中途一直没有停下来过。好不容易觉得似乎没那么颠簸了,而且车速渐渐慢了下来,小樱激动的心都要跳出来了。她没那么傻,不会蠢到真的到了x县再选择离开的路线――那样的话,只能给夜曦留下更多追踪的痕迹。

车,终于停了下来,小樱听到一声重重的甩上车门的声音,然后一个粗大的嗓门叫道:“小红,快给哥哥倒杯水,炒两个小菜!”

一个嗲的让人浑身不舒服的女声接着说:“来啦~~哎呀,胡大哥,怎么才来啊,都想死我了~~”

小樱估摸着,这里可能是哪个路边的小餐馆吧。她小心翼翼的从里面拧开固定箱盖的螺丝,掀开盖子。谢天谢地,上面没有堆什么东西,小樱很迅速的爬出来,偷偷溜下了车。

小樱先是慢慢的、平静的走着,仿佛就是一个悠闲的散步的路人。直至走到一个岔路口,小樱才迈开步子飞奔起来。

她拼命的跑着,仿佛身后就是喷薄的呼啸的岩浆,慢一步自己就会被活活吞噬在炙热的火海里。直到再也迈不开双腿,喘不过气来,才一屁股坐到路上一块石头上。四周望了望,没有什么人,这里似乎是一个很偏僻落后的地方。

小樱觉得一直这样走下去不是个办法。也许夜曦很快就会发现自己不见了,那么他也能很快的追到那辆运货车。虽然他也许拿不准自己在哪里下的车,但是以夜曦的人力和财力而言,要找到自己不过就是多花几个钱而已。

小樱也不敢去搭客车。这是个愚蠢的主意。不要说自己人生地不熟,找不到汽车站在什么地方;即使是找到了,那也只会给夜曦指明寻找的方向。小樱想来想去,觉得,只有随便拦上俩车,求他带自己去他的目的地,这样,才能混淆夜曦的视线,最大限度的争取逃脱时间。

可该死的是,这是个偏僻的地方!半天没有一辆车经过,偶尔路过带轮子的东西,不是自行车就是牛车。难道让我坐着牛车逃跑吗?小樱有些绝望的想。

小樱一边走,一边焦急的左顾右盼。也许是上帝听到了小樱的祈祷。猛一抬头间,小樱真的见到一辆小轿车。可是――

这是一辆宾利轿车!

在这么偏僻的地方见到如此奢华的轿车,就好比寒冷的黑夜里见到一团火,你以为那是温暖你的东西,走近了一看,居然是闪着蓝光的鬼火――让人忍不住后背凉凉的。

小樱一愣,原本高高兴兴举着的右手也僵住了。她呆呆的站在原地,脑海里一时思绪翻腾:

如果那是夜曦,我倒不如乖乖站着,也免得跑得灰头土脸的让他看了笑话――反正也是跑不掉了。

如果不是夜曦,那司机也应该见着我招手了。我只能等着他的反应,没有选择的余地。

………以不变应万变吧。

好运气

小樱默默的站着,看着那辆黑色的宾利慢慢向自己靠近,在自己身边速度减慢,似乎有停下来的迹象。然而它却没有停下来,而是越过自己,开走了。

小樱轻轻松了一口气:看来不是夜曦。这,就是最好的结果了。可是她转头又有一些郁闷,车开走了,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遇上下一辆,带自己离开这个地方。

小樱低下头,默默向前走。身边忽然响起一声低沉的汽车喇叭声,赶紧抬头,却发现是刚刚那辆车,居然又无声无息的倒了回来。

那辆宾利停在自己身边,前排的车窗摇下来,一个年轻的男子伸出头问:“小姐,需要帮忙吗?”

小樱开心的不知怎么才好。他肯回来,这至少表明自己还是有点希望。小樱急切的说:“请你带我一程,好吗?”

那个男人把头缩回去,不知道用什么语言和后排的一个人说了几句话。然后又伸出头问小樱:“那么小姐,你想去什么地方?”

小樱犹豫了。她真的想不到去哪里好。嗫嚅着,试探的问:“你们去哪里,就带我去哪里。可以吗?”

男人似乎对这个答案有些吃惊,上上下下打量了小樱一番。小樱今天出来的十分匆忙,为了便于行走,专门穿着军绿色的猎装裤,黑色衬衣。由于车上的颠簸和方才急急的奔跑,上衣有些湿了,贴在身上,勾勒出小樱美好的身材,本来扎着的辫子也有些松了,几缕卷曲的秀发被汗水浸湿,妖娆的贴在脸颊边。可怜巴巴的对着男人说话,本来就娇嗲的嗓音混合着急切和祈求,让人不心动都难――小樱是一个任何情况下,你都无法掩盖她光芒的女人。

那个男人把

小樱看了个遍,觉得她柔弱的样子也是在不像什么坏人,虽然她的要求很奇怪。

男人又回过头,和后座的人说话。声音很低,样子恭敬而谦卑。小樱用心听了听,他们说的似乎不是英语,听发音特点有点像西班牙语――小樱大学的时候也曾去选修过一段时间的小语种,对不同语言的发音有天生的认知感。

他们交流了一会儿,男人终于对小樱说:“好吧,小姐。不过我们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如果你想下车,告诉我就行了。”

小樱高兴的都要跳起来了。实在是还好了!小樱想拉开前排的车门,不料后排的车门却打开了,走下来一个高大魁梧的男人,对小樱指指后排,说:“请吧,小姐。”

小樱一愣,不明白是为什么。但是既然是别人的车,小樱也不好多问,只好坐到后排。那个男人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关上车门,升起所有的车窗。

车,开动了。

忽然左侧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用很生硬的、结结巴巴的、毫无章法的普通话问:

“小姐,你…你…怕…呃,不怕,我们坏人,是?”

小樱一愣,回头,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十足的洋人的脸。

眼睛是一种很诡异的颜色,介于褐色和绿色之间,有着高挺的鼻梁和性感如刀削似的双唇。眉毛很浓很密,但是由于和眼睛的距离太近了,给人一种局促压迫的感觉。看不出年龄,在小樱眼里,超过二十岁的外国男子都很难分辨出他们真正的年龄,就像外国人看中国女人觉得她们都还小一样。

这个英俊的外国男人饶有兴趣的看着小樱,好奇的眼光在小樱脸上流连。小樱微微叹了一口气,轻轻一笑,望着前方,眼睛里满是无助和迷茫。小声的说:“是又如何呢?就算你们是坏人,也不一定就是最坏的情况。”

小樱说的声音很小,那个外国男人似乎听不懂,然后又唧里哇啦的对着前排的男子说话。前排的中国男子耐心的给他翻译完,他似乎有些出乎意料。

车里的空间很大,本来小樱和他之间隔着很大的距离。但是这个男人忽然向小樱这边靠过来,吓了小樱一大跳。小樱心里开始觉得自己似乎想了个蠢办法,做了个白痴的决定。如果他真的是坏人,我该怎么办?小樱惴惴不安的想。完全是条件反射的赶紧往外挪了挪。

那个男人看到小樱的反应,很可爱的举起双手,急忙说:“我…。坏人…。。不怕…。不是…… ”

小樱听得忍不住笑了:你是坏人还叫我不要怕?什么逻辑啊。

小樱转过头,对着这个男人淡淡的一笑。小樱笑得时候,最迷人的就是她的凤眼和水样凝眸,即使小樱没有任何的企图,但传递都是妩媚撩人的风情。然后说:“你是说你不是坏人吗?”

这个男人居然看住了。呆呆看着小樱的笑容,想着:想不到这个路边捡来的落魄的中国女孩,竟然有着如此迷人的笑容和让人酥软的嗓音。刚才她急急避开自己的样子,羞涩又可爱,似乎是个很容易让人着迷的女孩子……。

小樱见这个男人直直的看着自己,心里有些不自在了。微微偏过头,装作看风景的样子。可是,她美丽的侧面,却是上帝最完美的作品。不经意间,展示了自己充满魅力的每一面。

外国男

人咳嗽一声,对小樱说:“我…知道…你叫……”结结巴巴半天,懊恼的和前排的男子嘀咕去了。然后前排的男子转过头,诚恳的问:

“小姐,我们先生想问问你的名字。”

小樱有些意外,微微的张着小嘴巴,转过头看了看那个男人。犹豫片刻,决定还是告诉他。就当感谢他载了自己一程吧。

“我叫小樱。樱花的樱。”

那个男人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小樱也不知道他明白没。

然后这个英俊男人说:“我,呃,叫esbar。”

哥伦比亚的帅哥

esbar?小樱默默念着这个名字,脑海里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终于想起来,在94年世界杯的时候,有位哥伦比亚球员也叫esbar。由于他在对美国队的比赛中打入了一粒乌龙球,致使哥伦比亚队告负。结果他一回国,就遭到了暗杀。

esbar,这是一个悲情的名字。而哥伦比亚人,也是嗜血而疯狂的。那里有善良的人,但也充满了毒品、暴力、以及谋杀。

小樱轻轻的,像是问那个英俊男人,又像是自己自语的说:“esbar?哥伦比亚人?”

英俊男人翘起一边的嘴角,露出一个坏坏的、却又很可爱的笑容,笑眯眯的看着小樱,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小樱见他不想说,也就不说什么话了。

esbar似乎对这个神秘的chese girl 很有兴趣。他一路上一直歪着头看小樱,也试图和小樱交谈,可是他的中文实在是上不了台面。再加上小樱也不想和陌生人说太多的话,时不时装聋作哑的,导致esbar根本没法和小樱交流。

看着esbar无奈的摇着头的样子,小樱觉得他的年龄似乎不是很大,有些举动还带着些微的孩子气。他的气质,他无可奈何的表情,有些像夜晨――真的像。

可是一个青年却能拥有这样价值千万的坐驾,一定不是什么普通的人物。

小樱心里暗暗想着,又不免骂自己多管闲事:他有钱也好,无钱也罢,和我又有什么关系。我倒是该想想究竟在哪里下车比较好。

不知不觉的,车已经开出好久了。慢慢四周开始出现了成片的建筑物,不再像先前那样,放眼望去全是农田和树林。这里似乎是一个中小型的城镇了吧。小樱想:我不能再跟着他们走了,从这里下去,再想别的办法吧。

想好了,小樱轻声对前排的男子说:“先生,谢谢你带我一程。我在这里下去好了,谢谢。”

那个男人犹豫了一下,把车停在路边。小樱打开车门准备下车。

esbar看到小樱的举动,这才仿佛听懂了小樱方才的说话。眼看小樱就要离开,他一把抓住了小樱的手。小樱吓了一大跳,回过头拼命的想甩开他的手。esbar抓的紧紧的,一边把小樱往自己这边拉,一边心急的对着小樱说话。他太心急了,中文说的完全无法让人理解,于是他改换了西班牙语,无奈小樱却一句也听不懂。

由于escabar这个突然的举动吓到了小樱,小樱一时间根本无法思量他到底在说什么,他想干什么,只想赶紧挣脱他的手。趁着前排的男子还没有反应过来,小樱站在车门外死命的甩开esbar的手,一个

转身,迅速消失在附近的街道中。

小樱在蜘蛛网似的狭窄混乱的街道中穿梭着,心跳的厉害。直到她觉得自己安全了,才停下来,靠在墙边喘了口气。

虽然她刚才很紧张,但是现在想想,她觉得那个叫esbar的男人似乎也不像是个坏人。如果他想对自己怎么样,早在车上就可以做了。只是小樱想不通他临别为什么这么大的反应。休息了好一会儿,小樱才觉得手有些隐隐作痛,仔细一看,整个手腕都开始发红了,那个esbar还真是用力!小樱轻轻甩甩手,却吃惊的发现:

戒指不见了!手指上带着的那枚戒指,夜晨送给她的订婚戒指,不见了!

小樱脑子一下子懵了。自己出来的时候明明戴着的,戒指也很紧,平时自己若是不用力都很难取下来,怎么会平白无故的丢了呢?

忽然想着刚才和esbar的纠缠,难道是丢在车里了?小樱想着,心里懊悔的不得了。这是夜晨送给她的订婚戒指,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可是小樱此时拿不准是不是真的丢在了车里,即使是,她也不可能回去找他要了。

小樱懊恼的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暗自骂着自己:“你怎么这么没用,连这么重要的东西都能丢了!”

但是,丢了就是丢了。有些东西丢了能再买,可是有些东西丢了,却再也无法买到一样的了。

小樱的心情顿时变得很失落,一声不响的靠在墙边,强迫自己集中精神思考下一步的路线。

前排的男子都不说话,面面相觑,一言不发。因为他们看的出来,他们的主子,esbar先生,现在情绪很不好。

esbar一个人坐在后排,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终于,他紧紧握着的手摊开,掌心里,是一枚银白的戒指。戒指的内圈似乎还有三个汉字,可惜他看不懂。

又用力的攥紧拳头,esbar在心里说:

迷人的chese girl,我们会再见面的。一定会。

梦中的净土

这是一个小型的城镇。小樱毫不费力的就找到了这个县城里唯一的客运站。经过几次辗转,小樱越走越远,越远也就越偏僻。几天之后,小樱来到了一个极为落后的乡村。

小樱觉得,越是偏远落后的地方,夜曦就越不可能找到自己。至于自己是不是要一辈子躲在这样的地方,她暂时还没有想好。

出门的时候,小樱几乎什么都没有带,包括她的毕业证。当然,这样落后的地方也不需要什么毕业证,因为这里完全没有适合小樱的工作。

可是,钱已经用的差不多了。小樱不敢去银行取钱,那无异于自投罗网。她迫切的需要一份工作养活自己,可是这里除了农田就是猪圈。

她从小没种过地,也没见过活的猪。

不习惯这里的村民从浮着厚厚绿藻的水塘取水,然后直接喝下去。

不习惯他们光着脚走路,泥泞的地里一脚踩下去,软软黑黑的稀泥滋的一声从脚趾头缝里冒出来。

不习惯结了婚的女人当着众人奶孩子,白白大大的乳房太阳下直晃人的眼。

不习惯村里仅有的少数青壮年直直看着自己的目光,然后回过头去“嘶”的一声吸口口水,用奇怪的

声调狠狠的说:“真他妈的好看!”

她真的、真的、真的不习惯。

可是,小樱没有办法。既然来到了这里,她就要想办法在这里生活下去,不说一辈子,至少也要过段时间,再考虑别的办法。

就在小樱几乎走投无路的时候,她看到了新的希望:这里的唯一一所小学的唯一一个老师也外出打工了。这里急需一位新的老师。

小樱迫不及待的去见了村里的村长。村长是个很和蔼的老人,满脸的皱纹,满手的老茧。这里的人大部分都姓陈,而他也是这里辈份、威望最高的人。村长上上下下看了看小樱,问:“姑娘,你不是本地人。看样子,也不是穷人家的人。怎么来这个地方,吃这样的苦?”

小樱一时无言。是啊,我为什么会来这里,吃这样的苦?一个月,不,一个星期前,我都还在繁华的都市里挥金如土,自以为找到了幸福。

小樱轻轻的笑了笑,无奈的摇着头:“一言难尽啊。不过村长,我是真的想在这里当老师,虽然我没有毕业证证明,可是我真的没问题的。”说完,恳切的望着这个慈祥的老人。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这个村长很亲切。

村长低头微微思索了一下,终于下定决心似的说:“那好吧。姑娘。不过,我们村子里很穷,也拿不出多的钱来………”

小樱见有了希望,赶紧说:“没关系,我不在乎钱。饿不死人就行!!”

老人被小樱急急的样子逗笑了,摸着下巴上白白的胡子,笑呵呵的说:“那好吧。姑娘,看你是外地人,小学里有一间唯一的办公室,你可以住在那里。”

这简直就是意外之喜了。小樱开心的连连道谢。正准备离开,老人却叫住小樱,有些担忧的对小樱说:“姑娘,你一个人住着,平日里要小心一些。”

小樱笑着点点头,没细想为什么要小心,又该小心些什么。

这样,小樱在这个偏远的山村里当上了老师,教着屈指可数的几个学生。

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小樱常常会幻想自己哪天去一个偏远的地方支教,教着一群可爱纯朴的山里孩子。他们每天会睁着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听自己讲山外的世界。那里的人应该都是热情而纯朴的,虽然他们没有文化,但是有着天然的古道热肠和与人为善的心。

可是过了没多久,小樱发现以前的自己实在是太单纯了。或者她是被铺天盖地的报道糊住了脑子,以为落后就是应该和纯朴相对应。

她忘了还有一句老话:穷山恶水出刁民。

这里太穷了,所以大部分的青年都出去打工了。男的做些出卖苦力的事情,女的在大城市里做一天工作十多个小时的车衣女工,或者是保姆之类。也有涂脂抹粉、花枝招展、衣锦还乡的女孩,可是这里的人却像祖宗一样的待她,高高的捧着。

难道他们不怀疑钱的来历么?小樱暗自奇怪。却也有些黯然神伤:原来他们都知道钱的好了。哪怕她偷来抢来的呢。

笑贫不笑娼,原来这里的人也懂。

小樱也终于明白了村长话里的含义。一到夜晚,小樱就觉得害怕。她的大门外,窗子边,夜里总会发出一些奇怪的声响。像有什么东西细细微微的拨动着门缝和窗沿。小樱很害怕自己睡着了,会不会一睁眼就看

见一个男人站在自己的床边。

于是她在枕头下藏了一把刀,磨的很锋利。

净土,哪还有什么净土。原来不一定繁华的地方才有丑恶,无知的人剥去了理性的外壳,他们的丑恶更加肆无忌惮。

终于懂了

这里的孩子还是很可爱的。他们有着大大的眼睛,无邪的笑容。虽然一个个穿着破旧的衣服,但对知识却有着无尽的渴望。也许穷人家的孩子就是特别珍惜学习的机会,这为数不多的孩子们每一天、每节课都是百分百的认真。

小樱看着这些脸上拖着长长的鼻涕,指甲缝里塞满黑黑的泥土的孩子,心里觉得很感慨。虽然自己不是大富大贵家出来的,可从小也不曾为钱苦恼过。更不知道,原来对有些人而言,上学,是这样一件开心的事情――这里大部分的孩子都不会去上学,女孩子更不会。小小年纪就背着弟弟妹妹们,在田间地头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打猪草,捡柴禾。大些,便嫁一个不知底细,不明品性的男人,为哥哥们换来一个老婆―― 一个和自己一样可怜的女人。

这里的青壮年男人,留在村子里的不多。可是从仅有的这些男人看来,都是些难缠的角色。他们傍晚就在家门口坐着,就着黑黑的咸菜喝酒,廉价但烈性的烧酒。醉了,唯一的乐趣就是打老婆。

这里通了电,但是大部分人嫌电费太贵,宁肯早早的关灯了睡觉。太早了也未免睡不着:他们没有别的娱乐,最大的娱乐就是睡自己的老婆。

但这些男人还算是好的了,最可怕的是那些没出去打工,又没有能力娶老婆的男子。他们年轻、精力旺盛,但偏偏没有发泄的渠道。他们爱坐在路边的树下看女人,直勾勾的目光恨不得扒了她的衣裳。

而小樱又是一个这样美貌出色的女人,她有着白嫩的肌肤,婀娜的身段,娇嗲诱人的嗓音。她就像是个天上掉下来的仙女,吸引着众人的目光。

可惜,这里的男人不觉得仙女是该被膜拜的,他们只想着仙女脱光了衣服是不是也和平常女子一样。在他们眼里,小樱只是一个柔弱的女人――最重要的是,她是一个人。

有时候走在路上,会忽然有陌生的男人从路边窜出来,对小樱说些不三不四的下流话。依了小樱往日的脾气,她早就一嘴巴扇过去了。可是在这里,她不敢。他们不同于那些爱慕她的男人,会顾忌着她的感受。这些男人眼里只有赤裸裸的欲望和兽性。

小樱最聪明的地方就是能看透男人的心思。她知道对什么样的男人可以撒娇,而什么时候又该服软。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小樱痛苦的想着,心里更加鄙夷男人。

男人,走到哪里都是这样无耻又无知的低等动物。他们除了利用自己先天或者后天的优势强迫女人,他们还会做什么?夜曦是这样,这里的男人也是这样。

无耻。

无耻的男人。

又是一个晚上。刮着很大的风,下着很大的雨。不知道是不是大风吹断了电线,没有电。小樱坐在暗暗的屋子里,无奈的点上一只蜡烛。

这样风雨飘摇的夜晚,让小樱觉得害怕而寂寞。她想爸爸和妈妈,很想很想。可是她不能打电话回去。慢说这里没有电话,即使有,小樱也不能打。她是个聪明的女孩,如果打电

话回去,被夜曦查到自己的行踪倒是次要的,她害怕的是说不准电话一接通,那边就是夜曦的声音。如果夜曦仗着自己的父母逼自己回去,她也只有回去。可是,她不合家里联系,夜曦就拿她没办法。他不能扣着自己的父母,去威胁一个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父母被人软禁了的人。这样做,对夜曦而言,毫无疑义。

她只有忍着。孤独也好,寂寞也好,担忧、害怕也好,她只有一个人受着。

坐着坐着,终于还是敌不住睡意,不知什么时候,小樱渐渐睡着了。

蜡烛慢慢燃尽了。屋子陷入了黑暗之中。

小樱睡的很不安稳。她觉得有些呼吸困难,像是有什么重物压着自己的胸,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她迷迷糊糊的想翻身,却觉得使不出力气,耳边忽然响起一个炸雷,惊的小樱猛的睁开眼,却赫然发现床前有个黑影。那是一个人,一个男人!!

小樱吓得魂飞魄散,张开嘴就要呼叫,那个男人却冲上来,用力捂住小樱的嘴。小樱死命的挣扎,惊惶之中一口狠狠咬住扣在自己脸上的男人的手。男人被咬痛了,居然用力的挥了小樱一巴掌。

小樱终究是个弱女子,这一巴掌力气之大,大到几乎让她晕了过去。小樱伏倒在枕上,头嗡嗡的响着,眼睁睁看着男人伸出大手抓住自己的胳膊,“嘶”的一声,就扯去了自己的衣裳。那只肮脏的大手又来到她的腰间,试图褪去她的裤子。门外是呼呼的风和瓢泼大雨,可小樱耳朵里只听得到男人呼哧呼哧重重喘气的声音。

这一瞬间,小樱反而冷静了下来。放弃了反抗,任由男人对着自己上下其手,手却悄悄伸到枕头下面。那里,有她藏了很久很久的刀。

握住,毫不犹豫的抽出来,狠狠刺向趴在自己身上的男人。力气很大,刺进去的一瞬间,小樱感到有血溅出来,喷到自己的脸上。那是一种浓浓的、让人作呕的血腥味。

男人没有防备,大叫一声,居然还能有力气站起来。小樱手里握着刀,却止不住的颤抖。也许是男人没了力气,也许是这把血淋淋的刀震慑了他,他没有扑过来和小樱纠缠,而是一个转身,消失在门外。

小樱还是傻傻的坐在床上,双手紧紧的握着刀柄,浑身颤抖着。她脑子里一片空白,根本没有一丝力气思考,更无暇顾忌自己几乎还是全身赤裸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天色开始微微放亮,窗子上开始映出鸭蛋色的淡淡青光,小樱才觉得平静了一些。

借着窗外的微光,小樱冷冷审视着房间里的一切。门还是半掩着的,家徒四壁的房子里本来就没有什么,只有床上和地上的斑斑血迹。

她终于控制不住大哭起来。声嘶力竭,撕心裂肺。

不是为了自己险些被人侮辱。而是觉得深深的失望。

她终于觉得,这里,不是她该呆的地方。

既然在哪里都是受苦,为什么不回到自己熟悉的世界去。强过被这些无知愚蠢的男人意淫着,还要担惊受怕被他们强暴。

小樱看着手里的刀,上面的血迹已经干涸了,黑红色的,却依然强悍的散发着恶心的味道。银白色的刀刃在晨光中闪着冷冷的光,令人不寒而栗。

小樱看着看着,忽然想明白了一个道理:看,有了刀,我就能刺了那个

男人,保全我的贞节。如果不想任人宰割,只有比对方更强大――或者,让他一败涂地,失去威胁自己的力量。

想着,小樱忽然笑了,轻声的对自己说:

“你怎么现在才明白这个道理呢?你终究还是……傻啊……”

慢慢的不哭了,慢慢的平静了,慢慢的,想通了。

相见

接下来的几天,小樱没去给孩子们上课。她实在是提不起精神。她觉得所有的一切都偏离了她的想象。

逃避,真是最愚蠢的行为。躲在哪里,自己都是别人瞩目的焦点。而不管哪里的男人,都是无耻而下贱的。小樱只觉得头痛欲裂,心里萌发了离开的念头。

偏偏村长却在这个时候来找她。和蔼的老人看着小樱憔悴的样子,心疼的叹了一口气:“姑娘啊……”

却沉默无语了。伸出老树皮一样交错着深深皱纹的手,轻轻拍着小樱的头,那样子,就好像小樱是他最疼爱的孙女。小樱哽咽着,看着老人慈爱的面容,却也无话可说。

老人哄孩子似的连连拍着小樱的手,说:“姑娘,我知道你受了委屈,担了惊吓。可是……唉,虽说我是一村之长,可是现在的年青人和以前不同了,不服我的管了。姑娘,我看得出来,你不是个普通家的孩子,这里,你呆不住……。。”

小樱任由泪水默默的滴下来,心里感激这个老人:这么些天来,有谁这样疼爱的和她说话?有谁来关心她?却只有这样一个花甲老人。

犹豫着该怎么开口和村长说离开的事情,老人却先她一步开口了:

“姑娘,我知道你要走了。我不留你,留你是委屈了你。可是,最后还有件事情我想求你,县上说有人给咱们村子捐建一所学校,资助所有女孩子上学的费用。县里要举行一个捐赠仪式,要咱们村派个人去县里见见捐助的人。

我想了又想,村子里实在是没有合适的人。我一把老骨头了,也走不动了。所以,我想求你去一趟,行吗?”

说完,老人恳切的望着小樱,满眼都是殷切的希望。

小樱微微愣了一下。捐助这里的孩子?这可真是件天大的好事了。这里的女孩子生来就是男人的附属品,是他们泄欲和生产的工具。甚至还有狠心的父母,即使知道自己的女儿在外面做着下贱的事情,却也当作不知道一样――只要她每月寄回他们想要的钱。读书,是她们改变命运的唯一途径。

既然自己都要走了,就为她们做这最后一件事吧。同为女人,何况她们还是比自己更命苦的女人。

天还没亮,小樱就起床了。就着昏暗的灯光,慢慢的梳洗。难道是镜子没擦干净吗?为什么镜子里的女人,满脸的疲惫,满眼的漠然?小樱忽然伸出手,狠狠的在镜子上抹了两把。手上有水,镜子便也马上模糊了。

斑驳的水迹四洒在镜子上,割裂出一个一个或圆或方的图案,照得镜子里的女人愈发变形了。小樱无奈的吐出一口长气,开始有失望涌上心头,却说不清楚是为了什么而失望。

这里太偏僻了,要去县里,就得起这么早。小樱早早等在村头,坐上了去县城的唯一一班汽车。

破旧的汽车在同样破旧的土路上肆意的颠簸着。扬起大大的灰尘。两边是连绵不断的山头和一望

无际的绿色。偶尔有灿烂的油菜花开着,金黄的撒在大地里,像凡高笔下的向日葵,明快的色彩,却透露出疯狂的气息。

路边有七八岁的女童,大清早就起床了,背着还睡眼朦胧的弟弟,牵着体型大过自己好多倍的牛。好奇的看着身旁开过的汽车,开远了,却依然见着她站在原地,依然傻傻的看着。

小樱转过来,心酸的把头深深埋进自己的双臂里:这不是我的世界。我要离开这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几个小时吧。小樱终于来到了县里,找着了自己的目的地。县里的负责人在见到小樱的一瞬,眼睛都亮了。结结巴巴的说:“你,你就是陈家村派来的?”小樱微笑着点点头。对方更加吃惊了:“想不到陈家村还有这么出众的人物!”小樱笑着不说话,对方说:“我们能不能请你一会儿陪同捐赠人参观有关地方?”

小樱心里轻轻冷笑一声:漂亮女人,就是该来当花瓶么?脑海里浮现出村长希冀的眼神,却只好点了点头。

临近中午,那个重要的人物终于来了。前呼后拥的,周围围满了下手和点头哈腰的人。小樱远远地站着,透过人群打量着这个男人:打扮很成熟,笔挺的西装,一尘不染的鞋子。和周围的人说话的时候,态度友好没有架子,但有掩不住的气势。看相貌,是个不错的男人,年纪也应该不大。似乎在哪里见过,却一时想不起来。

真的好像见过。就像宝哥哥第一次见到林妹妹: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

这个男人,我曾见过的。

可是,小樱却想了很久也想不起来。她经过的事情太多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人,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早就被自动的遗忘了。她的脑子里,只记得住那几个男人――他们对自己做过的事,是自己一辈子都忘不了的。

小樱傻傻的站着,见到那群人慢慢的走近了,又从自己的身边走过去。那个男人却在走了几步后忽然停住,转头,几步之遥的站着,满脸不可置信的神情。轻声的说:

“小樱??是你吗,小樱?”

周围的人也跟着站住了,齐齐回过头来看着这个男人嘴里的小樱。有些人是第一次见到她,忍不住被她冷艳疏离的气质惊艳了;有些人是一早见过的,却依然感慨于上帝的神奇,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女人!

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自己,小樱觉得有些不自在了。想低下头走开,那个男人却一个箭步跨过来,拉着小樱的手,急切的问:

“真的是你!小樱,你不认得我了吗?”

小樱疑惑的抬头看着,眉眼之间确实是自己熟悉的样子,但气质不像,这么看似成熟稳重的男人,自己没见过。

小樱轻轻的摇摇头,试图挣开握着自己的手,说:“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但是,我确实不认识你。”

那个男人直直的看着小樱,一两年的时间,小樱变了很多。她变得更加漂亮了,褪去了初见时的天真,那份妩媚却历练的更趋极致。以前的她就像一朵红艳艳的玫瑰,让人忍不住想凑近去一亲芳泽;而现在的她,却没有哪一种花足以刻画她的美。

罂粟般神秘迷人的气息,水仙般疏离高贵的气质,芙蓉般夺人眼球的气势。这真是一个无法平凡的女人。

这个男人对着小樱绽出

一个迷人的笑容,低声说:

“我会唱那首歌了,你想听的时候,就来找我。”

回去吧

小樱一愣,猛的抬头,细细看他的脸。

的确,他的眉眼之间依稀存留着窬翔的影子。当初自己记得他,也就是因为他长得和窬翔有几分的相似。那时候,他和窬翔一样有种干净爽朗的味道。

可是眼前的他,已全然没有大学里那青涩的样子了。不知道是因为打扮不同了,还是气质的原因,乍一看,完全无法把他和当初坏坏的缠着自己的那个男孩联系在一起。

“萧凌?怎么会是你?”小樱也很吃惊。

萧凌开心的笑了,坏坏的冲小樱眨眨眼睛。此时的他,又仿佛成了两年前那个痞痞的男孩。小樱忽然觉得很窝心:她对在学校里和夜晨度过的那段日子有着非同一般的感情,连带着对大学里曾经的人也有着非同一般的好感。

萧凌的笑着的样子,让她忍不住回想过去,怀念那段纯纯的、无暇的岁月。

小樱开心的对萧凌笑着,微微歪着脑袋,轻声说:“你变了好多,可是,又好像没变。”

这何尝不是萧凌的感觉。

第一眼见到小樱的时候,她正一个人孤孤单单的站在空地的中央,像是一朵临水自嗟的水仙花,散发出冰冷的气息。停下来仔细看她的时候,又发现她的眼神里多了很多东西,深深的让人猜不透,却又止不住的想弄懂。而现在,她又像个孩子似的歪着脑袋和自己说话,甜甜的笑,俨然就是大学里那个勾人的小妖精。

她变了好多,可是,又好像没变。

两个人忍着满腹的疑惑,觉得这无聊的捐赠仪式就像是坐牢一样的漫长。萧凌坐在台上,眼里却只看得到台下的小樱:她这样一个锦衣玉食,娇娇滴滴的女孩子,怎么会在这样一个贫困落后的地方?在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小樱微微抬头看了一眼萧凌,想了想,却又发现,没有什么是她想知道的了。怎么会是他?他怎么会在这里?可是,这些答案对我来说,重要吗?――不重要,没有区别。

小樱落寞的低下头,耳边有大大的喇叭传出的变了调的声音,不知是哪位领导讲话吧。可是小樱却一点听不到,心里思量着:我要离开这里,可是,离开这里,下一步去哪里呢?如果遇上了夜曦,是不是就乖乖的和他回去?还是求他放过自己?……。。别傻了,他为了自己什么都肯做,独独放了自己他做不到。

那么,我去哪儿呢?我还没有办法和夜曦抗衡,强大到令他拿自己没办法。天下之大,我能去哪……。。

小樱叹了一口气,低下头无聊的玩弄着自己的手指,耳边忽然传来一个声音:“小樱,晚上能请你吃顿饭吗?”

这才恍然发现,会,早就散了。萧凌正站在自己身边,带着淡淡的笑,期待的望着自己。小樱忍不住就答应了。

两个人坐在一间小小的包房里。相对坐着,默默无语。萧凌咳嗽一声,开口说:“小樱,你为什么在这里?”

小樱玩着手里的叉子,转过来,转过去,半晌,才低声说:“不为什么,就是在这里了。”

萧凌沉默了,有些暗自后悔不该问这个问题。明知道小樱不会想说的,何苦问了,勾起别人

的回忆呢?可是他看着小樱落寞的神情,憔悴的面容,还是忍不住接着说:

“可是这里不适合你。”

小樱抬起头,对着萧凌轻轻的一笑,又微微的垂下眼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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