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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阅读(1 / 1)

这天晚上,洛鱼梦见好些人张着獠牙,到处吃人,吃得吐渣,吃得吐血,吃得打饱嗝,吃得很疲惫。一转眼,一个女人还在对着他嘻笑。她是覃瑶,她曾说说,吃人就吃人,这本是个人吃人的社会。又说,生命就是以扼杀生命的方式来维持和延续,被扼杀者就是不适应者。

洛鱼醒了。一个疑问开始困扰着他,我怎么才能成为一个吃人的人呢?

痛快的干杯

这天,洛鱼去覃益民家做客。

仁镇向南二十五公里就是沙丘县城。

班车在高等级公路上飞驰,洛鱼的思绪继续在逝去的岁月里飞驰。洛鱼又想起了瑶瑶拥进他怀里的情景。

两年前那个火热的季节里。作为艺体生的覃瑶上了高考分数线,等来的却是川北中等艺术学校学制为两年舞蹈专业录取通知书。她在床上哭得死去活来,一天一夜,饭不吃,水不喝。覃益民说:“你就复读一年再考吧。”覃瑶说:“无论如何我也不复读,我再也不愿重新回到学校去!那里简直是地狱!”当洛鱼赶到时,瑶瑶哭着喊了一声:“鱼哥!”然后扑进了洛鱼的怀抱。为了安慰瑶瑶,洛鱼在覃益民家整整呆了三天。在益民夫妇看来,洛鱼是帮助女儿减轻痛苦的最佳人选;在覃瑶看来,洛鱼是能够给她提供安慰的唯一人选。洛鱼对覃瑶说,你的命运一半掌握在上帝手中,一半掌握在自己手中。当你成功时,不要忘记你的命运还有一半在上帝手中;当你失败时,不要忘记你的命运还有一半在自己手中。洛鱼又说,你虽然只考上中专,但也是货真价实的,比起落榜的那些人,你仍然是幸运者,仍然是上帝和佛祖垂青之人。你进了这所艺术学校也就迈出了实现梦想的第你一步。假如你被别的什么技术学校录取,你将承受灾难性的痛苦,因此,你应该感到高兴。在读中专期间,你继续努力,还可以考大学,甚至考上中央艺术大学。你要相信,付出总会有回报。蒲松龄云:有志者,事竞成,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苦心人,天不负,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洛鱼一针见血,一直听得覃瑶破涕为笑。洛鱼句句是理,一直听得覃军目瞪口呆。洛鱼情深意切,一直听得惠春流光溢彩。那天,覃瑶还带洛鱼去了县文艺中心的练舞厅陪她跳舞。她穿上一套裸肩低胸的礼服出来。洛鱼的脸红了。说实话,洛鱼从没有亲眼看过哪个女孩穿这么裸露的衣服。尽管那时洛鱼与叶玉清正爱得如胶似膝,也只是在头脑中想象过她裸身的样子。覃瑶反倒笑了,伸出手,说:“鱼哥,咱们一起跳一曲。”音乐响起,是《蓝色的多瑙河》,一首关于春天的乐曲。由于无法拒绝一个美丽而性感的女孩的邀请,洛鱼站起身来,左手搭在她裸露的肩上,右手搂着她的腰,伴随着欢快的节奏,飞快地旋转着。那时,洛鱼以为自己正搂着玉清的腰在飞,她的腰身灵巧而柔和,她的胸部丰满而挺拔,她的面庞生动而柔情。越抱越紧了。洛鱼已经感觉到了她的心跳,已经能听见她急促的呼吸,已经能感觉她心中的念想┄┄,还听见耳边在说:“鱼哥,我多么爱你。”

班车嘎然而停,洛鱼跌回到现实。

当一个女人爱洛鱼的时候,洛鱼却爱上了另一个女人。现在,洛鱼爱的女人却走了。洛鱼只好在现实中游走。

覃益民家仍然住在县经贸委宿舍区。升职前他是副县

长,这之前是经贸委主任,副主任,股长,科员。要不是当布坪地区副专员的父亲去世得早,覃益民早就当上了县长,洛鱼家也早就走上了大康之路了。李素容就是这么说的。李素容虽然是文盲,但对“小康”、“大康”之类的社会财富术语滚瓜烂熟。既然覃益民的父亲去世得早既成事实,那么覃益民也必须接受快满五十才升为县长的事实,洛鱼家也必须接受只能小康而不能大康的事实,这些都是严密逻辑推导出来的结果,请毋庸质疑。

作完逻辑推理,洛鱼就到了覃益民家门口。洛鱼熟练地按了一下门铃。洛鱼不是乡巴佬,洛鱼是个有教养,有文化,在大都市里生活过的乡下人,因此洛鱼认识门铃。何况洛鱼很熟悉这道门,还不止是熟悉,洛鱼曾经误以为这道门是自家的,当然,那是覃益民误导了洛鱼。小时候,洛鱼跟覃军打架,益民就煽儿子的耳光。覃瑶和洛鱼扮过家家游戏,益民说咱们本来就是一家人。益民每次到洛家来只抱洛鱼,不抱洛浪和洛帆。他对洛鱼过分地关爱引起了一个高智商的男孩无尽地遐想,洛鱼竟然以为自己是益民的亲生儿子,他是在当知青返城时抱给素容和德昌抚养的。这种情结一直强烈地支配着洛鱼,洛鱼曾经在一个风雨之夜一口气体跑了五十里路,从仁镇来到县城,蜷缩在益民家的门口,深情地呼喊着:“爸爸。”因此,当覃瑶来到洛鱼家时,洛鱼在她身上付出的兄妹之情远远超过了洛帆妹妹。后来,洛鱼不情愿地清醒了,伯父之所以喜欢自己,除了历史的渊源外,更重要的是自己天生聪明,天生懂事。聪明懂事的孩子总能得到更多的爱,自己便得到了这样的爱。

门开了。张惠春满面堆笑地看着洛鱼,就像看见她的亲儿子:“鱼娃呀,千盼万盼终于把你盼来了。”洛鱼说:“我也想念你们。”惠春又冲着里屋叫了一声:“瑶瑶,你鱼哥来了。”里屋里传出覃瑶的声音:“我知道了。”洛鱼把一大包东西放在茶几上,然后一件一件地介绍。洛鱼说:“伯母,这是一条裙子,你穿上肯定好看。这是一盒铁观音,伯父最喜欢喝这个。这是一件t恤,军哥穿上一定很潇洒。”这时,洛鱼没继续说了。覃瑶蹦了出来,大嚷大闹:“我的呢?”洛鱼笑嘻嘻地说:“瑶妹,别急嘛,这双高跟鞋怎么样?”看见母女俩心花怒放的样子,洛鱼想,母亲真是煞费苦心呀!

洛鱼一屁股坐在那张熟悉的沙发上,就像坐在自己的家里。张惠春忙叫女儿:“快给你鱼哥沏茶,端盆热水来,让他洗帕脸。”覃瑶说:“妈,你去吧!我先换换衣服。”

不一会儿,覃瑶就从卧室里出来了。她换了一件纯白色的裙子,再配上白色高跟鞋,在客厅里连转三圈。漂亮得令洛鱼惊悸。她不停地问:“妈,好不好看?鱼哥,好不好看?”张惠春也围着女儿转了三圈,说:“我的女儿当然好看。”洛鱼也说:“瑶妹真漂亮!”话音刚落,覃瑶对着洛鱼眼睛一瞪,说:“你今天才知道呀!”这话惠春肯定听不懂,她和益民一直就以为,洛鱼和女儿相互暗恋着。

洛鱼在心里默默地发了一个狠。脸上挂着笑容。

张惠春陪洛鱼坐下,不停地夸洛鱼懂事,聪明,能干,有眼光,将来能成大器,至少当个乡长村长,一不留神就会当处长县长,再不留神就会当厅长省长部长共和国国长联合国秘书长统管地球的球长。洛鱼说伯母

你身体越来越好了,十年百年千年也不会得病,吃树皮草根石头瓦块毛铁砣砣也消受得了。洛鱼说伯母你越来越年轻了,红光满面眉清目秀皮肤贼嫩,比我六嫂还年轻比瑶妹还年轻简直只有十六七八岁。洛鱼说伯母你对我太好了,你给我吃给我穿,像我母亲一样,你给我情给我爱像圣母玛丽亚一样,那些年你看见女儿把高高耸立的乳房向我顶过来也不干涉,像我丈母娘一样。

张惠春说,你伯父真累,天天大会小会咪咪会,会会到场,你说累不累;大餐小餐零餐,餐餐都在,你说累不累。洛鱼心想,肯定累,说不定还要去耍情人,包二奶,搞小姐,那就是累上加累。张惠春说,幸亏我给你伯父买了当归、人参、鹿茸、麝香、狗鞭、虎鞭、伟哥和各种各样的壮阳丸。张惠春说,你伯父真是个好官,不争权不夺利一心扑在工作上。洛鱼说,是的,伯父是毛主席教导出来的人民公仆,一心想着提高人民的生活水平,一心想着发展社会生产力,一心想着国家富强民族复兴,如果全中国的官员都像伯父这样,玉清家早就不会吃泡菜了,奥林匹克的圣火早就在中国燃烧了,中国的统一大业早就完成了。张惠春又说,你军哥不懂事,乱花钱,还赌博。洛鱼说,军哥现在已经是荣达建筑公司的副总经理了,怎么能说不懂事,怎么能说不能干,肯定能像伯父一样有作为,虽然他不是当官的料,可他经商办企业搞人民币肯定在行,不搞个百万千万他是不会甘休的,这就很好。至于说赌博,也不是什么坏事,不嫖不赌对不起父母。张惠春又说,幸好瑶瑶这丫头让人疼,让人爱。现在她在沙丘职中当教师也是不错,女孩子家,这职业挺好。洛鱼说,瑶妹真的是个好女孩,以前她爱我时,我却没抓住机会去爱她,真是遗憾。你看我现在两手空空,我多么希望让让她重新滚进我的怀抱,做我的老婆。请伯母你就费点心劝劝她吧,让她爱我吧。如果确实她一定要嫁给那个叫尤毅的小白脸,就劝她做我的情人也行。有一个县长的女儿做情人,也是不错的。唉,一生的错真的是缘于一时的错。

当然,这只是洛鱼的想像。洛鱼耐着性子跟伯母张惠春拉了很长时间的家常倒是事实。

洛鱼最后说:“伯母,你真有福气呀!”

张惠春说:“听你这么一说,我就放心了。”又说:“我去准备午饭,你就跟瑶瑶聊一会儿。”

洛鱼壮着胆走进了覃瑶的房间,要是以前,那就随便得很。

覃瑶朝洛鱼噜着嘴,做出想说话的样子,就是没发出声。

时间在沉默中溜走。

终于等到覃益民回来了。他进门就问:“鱼娃呢?”洛鱼急忙从覃瑶的房间走出来,说:“伯父,你好!”覃益民亲切而有力地握住了洛鱼的手。洛鱼能感觉到伯父在握手之间所传递的信息,他正在心里对自己说,你已经是是一个成熟的男人了。

热腾腾的饭菜已经上齐了。

覃益民拿出一瓶上等的丁江春酒,说:“咱们名酒不喝,就喝丁江公司生产的,丁江给沙丘的贡献可大了。这酒也带劲,叔侄俩好好干几杯。”

没等覃益民端杯,洛鱼就先举杯了,说:“伯父,我先敬你三杯。我干,你随意。第一杯酒,恭祝伯父荣升,感谢你为家乡人民劳苦奔波。第二杯酒,感谢伯父和你们全家对我无微不至地关心。

我一定永生不忘,知恩图报。第三杯酒,祝伯父心想事成,伯母越活越年轻,军哥和瑶瑶事业有成。总之,祝你们全家安康,幸福!”

洛鱼句句击中覃益民的心坎,弄得覃益民心花怒放,喜不胜收,哪肯随意,三杯酒都一饮而尽。

洛鱼刚放下酒杯,尚未坐定,方块字中所有夸耀男人的语言全都迎面扑来来。这位沙丘官场的风云人物就差骂老祖宗造词造得太少了。

覃益民拿起酒瓶,斟满,一祝,二祝,三祝。洛鱼再次拿过酒瓶,一愿,二愿,三愿。覃益民继续拿过酒瓶,一愿,二愿,三愿。

洛鱼又拿过酒瓶,覃益民再拿过酒瓶。

洛鱼有点飘飘然了,还以为自己真是覃家的女婿了。幸亏张惠春救驾,说:“一家子难得相聚,这杯算是团圆酒。来,大家干了!”

洛鱼一愣,心想,什么时候成一家子了呢?管他那么多,一家子就一家子,我现在就巴不得成一家子;团圆就团圆,我现在想的就是团圆。

洛鱼一口就干了!

酒醉饭饱之后,覃益民又拉洛鱼在沙发上坐下,叫妻子和女儿作陪,听他们说话。叔侄俩先就文学,哲学,社会学,伦理学,经济学,法律学等相关学术问题进行了深入探讨;再就社会现状,改革开放,市场经济,国家统一,国际事务等相关社会问题全面交换了意见。在谈到哲学问题时,覃益民说,万事万物都是以“族”的形式存在,它的本源是原子,你学过元素周期表吧,锂钠钾等算一族,铍镁钙等算一族,氧硫砷等算一族,氦氖氩等算一族,等等,有的族之间可以反应融合,有的族之间像陌路人,总之各族都为了维护自己的本性而存在,绝不可能绝对合为整体。上升到物种、人种、血缘团体、民族、国家,它们都是“族”的表现形式,它们都各自为某种利益而奋斗和抗争。换言之,矛盾冲突战争是必然的,世界永远不可能大同。在谈到政治问题时,覃益民说,当下最难解决的是腐败,一提起腐败,人人捶胸顿足,发自内心地讲,我也痛恨腐败,可有什么办法呢?人人都向往美好的生活,人人都想进入上流社会,可这些需要钱来支撑呀!当然这些都不是问题的关键,问题关键是要解决人,民族,社会,国家存在意义,或者说追求的终极目标是什么这个命题。由于洛鱼提出的议题都正中覃益民的下怀,因此覃益民谈得兴趣盎然,神彩飞扬,恨不得把五脏六腑,屎屎尿尿都吐出来。张惠春却听得呵欠连天,睡意绵绵,这,洛鱼能理解,她是一个山沟里滚出来的妇道人家。覃瑶则是目瞪口呆,傻眉傻眼,这,洛鱼也能理解,女孩子家头发长,见识短,再加上她的心思仍在教书育人和缠绵的爱情上。

最后,覃益民对洛鱼说:“你先在丁江公司好好干吧,只有经过了磨炼的人才能担当重任。”又说:“有个重要会议要开,晚上再陪你,叔侄俩再继续交流。”

覃益民刚走,洛鱼的醉意一下就上来了。

醒来时,洛鱼正躺在覃瑶的床上。房间里正回响着那首关于春天的旋律。但是,春天已经过去了,它还会来吗?

覃瑶正坐在书妆台前,默默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如果她就是玉清,该有多好。洛鱼想。

“你醒了。”覃瑶说。没精打彩地说。

洛鱼无语。

“你去洗帕热水脸吧!”

覃瑶尾气里的叹息声让洛鱼更无语了。

“要我给你端到床前来吗?”

洛鱼低沉地说道:“哪敢?”说完,洛鱼的思绪便飘飞了。

那是多年前的一个夏天,覃军带着瑶瑶和洛鱼去爬山。突然起风了,整个大山都晃动了起来,天空的乌云迅速密集,一道闪电从眼前划过,俄而便是一声惊雷。云层越堆越厚,天空越来越黑。闪电更频繁,雷声更激越。“唰唰唰┅┅”,声音由远而近,越来越大,越来越急,千万条雨柱由疏而密,瞬间便连成了一片,如九天外飞流而下的瀑布。这时,一块大石头从高处滚了下来,恰好砸在覃军的裸骨上。痛得覃军不能动弹。洛鱼看见军哥的受伤处鲜血直流,心急如焚,洛鱼撕下衬衣把覃军的伤口包扎好,又对覃瑶说:“你陪着军哥,我去叫人。”洛鱼冒着狂风暴雨跑了一个小时才到山下,先给覃伯父打了电话,又找了几个农民上山背覃军。结果,覃军没什么大碍洛鱼却发高烧了。洛鱼醒来的时候,覃瑶端着一盆热水来到床前,轻声地说:“鱼哥,我给你洗帕脸。”

今天,洛鱼没这福份了。

天空开始昏暗了。

覃益民来电话说,他要陪个重要的客人,不回家吃饭了。覃军现在也是大忙人,他也不会回家吃饭的。

晚饭后,洛鱼说:“伯母,我准备打的回家。”张惠春坚持要留洛鱼,还说:“瑶瑶,你就陪鱼哥到外面玩玩吧!”想不到覃瑶竟然跳起来说:“好呀,鱼哥,咱们就去跳舞吧!你看,我爸妈多想你,当然,我也想你,明天再走。”

洛鱼的心颤动了一下。

这颤动是和想要这个女人的欲望连在一起的。

在昏黄的灯光下,洛鱼和覃瑶无语地行走着。走进“郁金香”歌舞厅,洛鱼的心就伴随着音乐的节拍跳动着。

他们选择了一个暗角坐下。两人都要了红酒。洛鱼不敢看覃瑶。洛鱼一直在不停地喝,还听萦绕在耳边的乐曲。洛鱼感觉得出,覃瑶也没看他,或许在想着什么,不像想自己的样子。洛鱼想说,咱们跳个舞吧。但洛鱼没说。洛鱼真的无法让自己卑劣起来。洛鱼的心绪和行为老是被自己的情感支配着,难以做一个不是自己的人。

瑶瑶起身了。她正在迎接另一个男人。她应该迎接的那个男人。那个小白脸。

一个本不应该在这时候出现的男人却出现了。洛鱼在心里问:“是谁叫他来的?”

这一刻,洛鱼充满了恨。在恨里,两个男人的手握在了一起。覃瑶用笑和眼神对洛鱼说,你就在此呆着吧,我和我相爱的人要去跳舞了。

洛鱼把恨藏在心里,用兄长的口气对她和她的小白脸说:“我就坐在这儿,一边品酒,一边看你们跳舞,我喜欢。你们去吧!”

舒缓的布鲁斯舞曲响起,小白脸轻轻地搂着覃瑶柔软的腰身,覃瑶也轻轻地靠在他的胸口。

洛鱼没眨一下眼睛就痛快地喝了满满一杯。

当欢快的华尔兹舞曲响起,他俩伴随着音乐的节拍欢快地旋转,在旋转中靠紧,在旋转中升腾。

洛鱼没眨一下眼睛又痛快地喝了满满一杯。

当劲爆的迪斯科舞曲响起,他俩自由地,洒脱地蹦跳着,扭动

着,像嬉戏的小鸟,像受惊的跳蚤。

洛鱼没眨一下眼睛又痛快地喝了满满一杯酒。

醉意泛滥。

洛鱼明白,岁月已无法回头。

洛鱼站起身来,朝折磨自己的女人和她的恋人挥挥手。

洛鱼飞快地走出歌舞厅,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放开喉咙对着华灯绽放,川流不息,噪声四起的大街喊了一声:“出租车!”

话音的速度

丁江酒业正在大踏步地向前,它很快将把500亩地收入囊中。因此,隔壁村庄沸腾了。

祖祖辈辈当农民,现在要当工人了,确实让人兴奋。

他们应当感谢那位“猫论”的老人家。他在某年的春天说过很多管用的话,促进了中国的经济再次加速发展。他说,改革开放的胆子要大一些,敢于试验,不能像小脚女人一样。他说,姓“资”还是姓“社”的判断标准,应该主要看是否有利于发展社会主义社会生产力,是否有利于增强社会主义国家的综合国力,是否有利于提高人民的生活水平。他说,计划经济不更于社会主义,资本主义也有计划;市场经济不等于资本主义,社会主义也有市场,计划和市场都是经济手段。他还说,抓住时机,发展自己,关键是发展经济。

几年后,这些话才传到这儿。这怪不了谁,只怪仁镇离他说话的地方太远了。有时候,声音是按标准音速前进的,比如在科学研究过程中;有时候,它跟光速也差不了多少,比如沿海地区,老人家话音刚落,那儿的人们就听见了;有时候,它比一头老牛还走得慢,比如在仁镇这种地方。

老人家的话音虽然传得慢,但毕竟还是传过来了。传过来了就会令人高兴。当然高兴的是丁江酒业的员工们,因为企业发展让他们对未来充满了更大的希望。最高兴的还是在隔壁村子住的男女老少们,因为他们就要洗去满身的尘土,端起丁江公司的“铁饭碗”了。最最高兴的是洛鱼的姑妈和大表哥了,因为还有其它好事等着他们。

洛鱼的姑妈德莲在洛家父辈中的大姐,接下来是德繁,德荣,德昌,德盛。黄山是德莲的儿子,是洛鱼的表哥。黄山是德莲永远的痛。他今年三十五岁了,还没有娶上老婆。不过,在他二十二岁那年,差七天就要结婚了。那姑娘精明能干,很漂亮,洛鱼见过照片。一天晚上,洛鱼正趴在桌上做家庭作业,德莲将三个女孩的一寸黑白免冠照片带到德昌家,让素容在其中挑一个。众所皆知,这是素容的强项,她也乐于发挥自己的强项,洛鱼也喜欢看母亲发挥强项时的神情。素容摆弄着照片,眼睛放射出光芒,似乎要穿透姑娘的衣服和肌肤。但她并没有立即拍板,而是将三张照片递给儿子,说,鱼娃,你觉得哪个姑娘好?尽管那时洛鱼才十岁,也对美丽的女人感兴趣。洛鱼学着母亲的样子端详了好半天,指着左边的照片,说:“就这个吧!”这姑娘就这么定了。可是黄山结婚前七天出事了。这姑娘也便成了别人家的媳妇。黄山在监狱里呆了五年,出来时已经27岁,在农村已算大龄青年。如果单看黄山的长相,算得上姑娘们梦中的白马,可是,一听说吃过牢饭,都拔腿开跑,甚至连煮好的开水蛋也不吃了。洛鱼听姑妈说,她家的好几头猪都吃过招待媒婆的开水蛋。而且每每说到这儿,德莲就落泪了。德莲哭,素容也跟着哭。素

容倒不是哭黄山,而是哭土匪儿子洛浪。洛浪和少年黄山如出一辙,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成天打三个擒五个,总少不了惹点事端。也就是说,素容也担心二儿子蹲监狱,讨不到老婆。

黄山本人的痛也是永远的。他爱打架,但他不会去杀人。他虽然不杀人,但他的铁哥们却杀人了。他铁哥们杀人跟他也没有关系,但他跟在铁哥们的屁股后面,就像张二狗跟在洛浪屁股后面一样。因此,他成了杀人的从犯。幸好他离杀人现场最远,否则坐五年牢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基于这种认识,洛鱼是担心张二狗的,如果洛浪杀人了,张二狗至少是死缓,那他就不会像黄山这么幸运了,不仅讨不了老婆,恐怕进红牌楼的机会也没有了。红牌楼就是仁镇的红灯区,用《家乡的三月》诗中所说,那儿很“有趣”。黄山就去“有趣”过。这是附近村子里人人知道的事。洛鱼高中毕业那年,德莲哭着跑到来说要借3000元钱。素容问:“大姐,出啥事了?”德莲说:“山娃子又遭抓进去了。”素容问:“啥子原因?”德莲说:“山娃在红牌楼嫖婆娘,被警察抓到了。”素容就不再问了。去年春节,洛鱼还跟黄山开玩笑说,表哥,嫖婆娘有啥子意思,染上什么淋病,梅毒,尖锐湿疣,软下疳,尿道炎,腹股沟肉芽肿那就麻烦了,如果染上艾滋病,就只有球朝天了,还不如自己解决。黄山说:“你有女朋友没有?”洛鱼悄悄说:“有一个。”黄山说:“那你是饱汉不知饿汉饥。”洛鱼不开腔了。黄山又说:“表弟呀,其实我也想混出个人样,可一想到讨不到老婆,干活都没劲了。”

现在,黄山干活肯定有劲了。

晚上,一家人刚吃过饭,就听见德莲在院门口大喊大叫:“素容,德昌,我来啦!”

李素容的脸色不太好。一路之隔,人家马上就要脱农皮了,自己却不能,这心里总是酸溜溜的。本来心里就酸溜溜的,德莲又来炫耀,这脸色能好到哪儿去。

德莲见了洛鱼就一脸笑容,把他夸得一塌糊涂。人一高兴,满眼睛里都是美好的东西,即便看见一堆狗屎,也说是上等的肥料,何况洛鱼比狗屎好多了,自然德莲会把洛鱼说成肥料中的精品。

德莲走进客厅,并没有提当工人之事。这让素容吃惊,素容总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德莲不紧不慢地从兜里取出五张塑封的三寸彩色免冠照片,轻手轻脚地放在茶几上,“一”字排开。然后说:“素容,你在这五个姑娘中帮我挑一个媳妇。”素容瞪大了眼睛,那神色就像突然看见“猫论”老人家光临,既是惊又是喜。素容问:“大姐,这么多姑娘看上了黄山?”德莲说:“何止是这五个,这几天家里的门槛都踢断了!”德莲展了展眉头,摸了摸发髻,接着说:“我从十几个中挑选了五个条件较好的作候选。你看第一个,24岁,是村支书的妹妹;第二个,26岁,是镇长的侄女;第三个,24岁,是县里交通局长的表妹;第四个,22岁,是信用社主任的妹妹;第五个,23岁,是乡下一个姑娘。”素容问:“这几个姑娘了解黄山的情况吗?”德莲说:“这你就不担心了,我一一讲清了的。她们都说,只要能当工人,年龄大算什么,这样的男人才成熟;坐过牢算什么,年轻人出点错不奇怪,只要今后好好工作就行了。”素容说:“看来‘铁饭碗’就是好。”德莲说:“德昌,你也来参考

参考。鱼娃,你也来,你是大学生,眼光肯定错不了。”德昌摆弄了一阵照片,只是说:“大姐,这下你不用为黄山操心了。”德昌说这话时给人如释重负的感觉。德莲是他的亲姐姐,黄山是他的亲外娚,血脉相连,就象院子里的葡萄藤,缠绕不断,当然,他与妻子的感受是不同的。

洛鱼也一一审视了这五个姑娘,个个都从天上下凡到人间,特别是山沟沟里的那个,她的眼睛里,她的脸蛋上无不透出叶玉清一般的清纯。可惜她是山沟里的,快要脱农皮的德莲是不会看上她的。

洛鱼什么也没说就上楼了。洛鱼要去和这个季节里顽强生活着的几个蚊子作斗争,这是睡觉前的头等大事。这屋里只要有几个蚊子在嗡嗡叫,就会让洛鱼睡不着觉,就会让洛鱼心烦意乱、彻夜难眠、泪流满面。

没过几天,黄山和交通局长的表妹就谈婚论嫁了。两人结婚那天,新郎英姿飒爽,新娘千姿百态。新郎对新娘说,众里寻她千百度,那人却在灯火阑栅处。只读过小学五年级的新郎在学校里没学过这句词,却在监狱里学到了。“监狱是另外一种形式的大学”,这话一点不假。新娘对新郎说,爱情深深几许,一声软语道天机。念过高中的新娘霍然发现遇到了知音,便柔情地以诗对词。新郎嘻皮笑脸地摸摸脑袋,回望着洛鱼,问道,表弟,那是啥意思?洛鱼笑嘻嘻地说,表嫂说她爱你爱得不得了。新郎猛地抱住新娘的双肩,深情地说,我要日你!全场哄笑。新娘顿时暗然神伤,但这是无关紧要的,只要能成为丁江酒业端铁饭碗的工人。

连黄山也有女人了,因此,洛鱼又开始想离他而去的那个女人了。

那是一个清晨,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洗刷了长江两岸,到处生机盎然,绿意浓浓。玉清带着洛鱼向大山进发。山路崎岖,像蛇一样在山间蜿蜒。路边杂草丛生,野花遍开。洛鱼突然有了一个浪漫的想法,要像电影里的男主人公一样,摘一朵圆圆的、香香的小花扎在她的发间,她看起来该有多么漂亮啊!可是,当洛鱼伸手去摘,她却在一旁哈哈大笑,笑声未停,拔腿开跑,像野兔一样快,像山鹿一样快,眨眼间就消失在山间。洛鱼拼命地追也是追不上了,索性坐在了地上,索性闭上了眼睛,索性等她回来。田野静谧。洛鱼突然转过身来,抚着她的双肩,盯着她的眼睛。洛鱼说:“爱情不但应当是永远的,而且是永远的。”玉清说:“是吗?”说完,两行热泪就下来了。她不停地摸着洛鱼的脸,摸着洛鱼的额头。她的嘴唇正慢慢地靠过来,她的脸那么的潮红而柔情,她的舌头那么的柔软而甜滑,她的心跳那么地兴奋而激烈。洛鱼的心跳也开始加速,热血也开始沸腾,一股快意的冲动冲盈了全身。他们慢慢地慢慢地倒下,倒在密林的深处,倒在松软的草丛,倒在天地的中间。他们开始在天地之间纵横驰骋,在天地之间纵情嘶喊,在天地之间自然融合。爱的血色挥洒山头,大地一片殷红。

清晨,洛鱼从梦里醒来,感觉内裤里迷糊一片。

就在此时,有人在耳边轻声地说:“鱼娃,快起床,瑶瑶来了。”是李素容,她还在对儿子挤眉眨眼。

洛鱼对着天花板说:“是吗?县大老爷的女儿会来我家吗?那个忘情地在我的面前向小白脸展现媚态的女人来看我了吗?”

洛鱼蹑手蹑脚走下楼。客厅

里,覃瑶正侧着身子端详着什么。那张好看的脸,那幕悬垂的黑发,那副专注的神情,让洛鱼原本沉闷的心为之一动。

洛鱼轻轻地走了进去。她的头稍微动了一下,洛鱼敢说,她已经知道自己进屋了,但她没有转过身来,也没有动。

洛鱼真想说:“人生就是这样,你‘不能同时踏进两条不同的河流’,而只能以一种方式生活,因此你得选择。你就试着选择我吧。就像如今我想试着选择你一样。”刚想完,脑子里又浮现出这个女人与那个小白脸亲密的情形,心底又霍然愤怒起来。因此洛鱼说出来的话是:“你是来看我的吗?”

覃瑶转过身来,同样愤怒地说:“你以为你是谁?在这个屋子里,值得我看的人是伯父伯母,而不是你。我想看的人早已死去了。”

“说得很好!”

“难道我说得不对吗?”

“县长大人的千金小姐怎么会有错呢?”

“你闭嘴!”

“我就要说,你看见我伤感的样子就高兴了,是吗?你现在心里装的就只有那个小白脸,是吗?你以为跟那个小白脸亲亲热热的样子就让我妒忌了,是吗?”

“这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当然与我无关,但是,我要告诉你,如果你今天是来同情我,安慰我的,那你走吧!”

覃瑶站起身来,放开脚步往门外走去。她的脚步声像一阵阵惊雷。

她仍然对李素容喊了一声“伯母”,就没继续说了。

任凭素容怎样地喊她,她的话音还是赶不上覃瑶。

覃瑶依然坚决地走了。

瞬间,素容泪流满面。她飞跑过来,挥起手臂,朝着洛鱼的脸,狠狠地一记耳光。

火辣辣的疼在洛鱼的脸上漫延。

是夜,洛鱼站在田梗上遥望夜空。没有星星。洛鱼不知道最亮的那颗星星在哪里。第二华人站

哥们的故事

洛鱼开始想念中学时的哥们老大和老二了。

老大之所以称其为老大,是因为他比老二大一岁,比老三大两岁。老大叫岑水明,毕业于西北大学新闻学系,老二叫赵有山,毕业于农业大学地球修理系,老三是洛鱼。他们是高中时的同班同学,是歃血为谋的铁哥们,是有难同当有福同享的狐朋狗友。当初他们三人走到一块,并非志同道合。从当时的情况看,洛鱼可能拿诺贝尔奖,老大可能当公关先生,老二注定要干他父母的老本行。可他们互为补充,取长不短。洛鱼帮老大写情书,帮老二做作业;老大帮洛鱼保镖,帮老二卖红苕;老二帮老大送情书,帮洛鱼打饭。当年,他们算得上仁镇中学响当当,硬梆梆的人物,除了蔡弋,其他老师都对他们大跌眼镜。结果证明,对他们说三道四的老师都错了。洛鱼如愿以偿以全校第三名的成绩考上了西南理工大学,老大超水平发挥考上了西北大学,老二从一个自甘堕落的人变成了富有进取精神的新时代农民。鉴于他们仨在仁镇中学校风建设中作出的突出贡献,学校决定请他们在丁江大酒店搓一顿。家乡的丁江春酒真好喝,三杯下肚洛鱼就豪情万丈。洛鱼说,名师出高徒,我会抱一块诺贝尔奖牌回来,将它永远地挂在仁镇中学的大门口。岑水明说,名校出名人,我会给每一位老师出传记,给全世界的

国家元首一人发一本,把你们载入史册。赵有山说,我会成为一名农民企业家,投资一个亿,把母校建成比西南理工大学和西北大学总和还大的中学,并给每一位老师立一块碑,在上面铭刻上你们的丰功伟绩。校长高呼:“好!好!好!”老师们也附和:“好!好!好!”好个屁,刚走出丁江大酒店,蔡弋就将三人拉到暗角,一人赏了一记耳光。

水明帅气,一米八二的身材让洛鱼高山仰止。在他面前,洛鱼常常自嘲是矮杆良种,颗粒饱满,抗倒伏。水明不仅身材高大,而且肩宽体健,脸上的各个器官个性突出,搭配合理,特别是嘴角和眉宇间体现出来的那种美,让男人们妒忌得不得了。总之,他的身体天生就是进攻女人的强大武器。难怪他能像老鹰抓小鸡一样把一个个女生抓到手,难怪一个个女生会像绵羊一样蜷缩在他怀里。当然,水明在构建他的爱情大厦过程中,洛鱼也功不可没。不可否认,洛鱼在帮他写情书过程中也经受着爱情暴风雨的洗礼。尽管不知道与水明相恋的女人们的容貌 ,但她们如何地缠绵和撩人,洛鱼却比岑水明更清楚。现在洛鱼明白了,当初是自己在恋爱而不是水明,水明只是一个情豆未开的翩翩少年,后来突然出现的那个已婚女人才是他的初恋,才是他生命中的第一。当然,那时的洛鱼也没有恋爱。只是在替水明写情书过程中,虚空的情感不断在心中累加,并伴随着血液充溢着全身,随时都可以爆炸。终于,洛鱼在叶玉清的身体里面爆炸了。

老大的故事还不限于此。

在一个没有月光,没有星星的夜晚,岑水明对洛鱼说:“我妈妈年轻又漂亮,我真的好想她。”水明说:“可是我妈妈已经死了,死于一场火灾,是为了救我和妹妹而死的。” 水明开始抽泣了,洛鱼也在抹眼泪。水明接着说:“按理,我是记不清母亲的容貌的,可是这十多年来,妈妈每次来到我床前时,她的面容都是那么的清晰,给我盖被,给我摇扇,抚摸我的额头和脸庞。”水明说:“只有在梦里,我才感到是最幸福的人,梦醒时,我就害怕,只好像狗一样蜷缩在床角。”这时候,水明嚎啕大哭起来,洛鱼也跟着哭。

这就是水明在那个寒冷的夜晚给洛鱼的全部讲述。

洛鱼猜想,那个已婚女人与他梦中的母亲太相像了。否则,水明怎么会爱上她呢?春节相聚的时候,洛鱼说,老大,你不能犯错,更不能犯傻。难道那个已婚女人硬是美得像牡丹花,月季花,玫瑰花,丁香花,蔷薇花,水仙花,让你魂牵梦萦,魂不舍守。我看你真是愚蠢,愚蠢,愚蠢之极!

如今,岑水明从西北大学新闻系毕业后分配到《丁江日报》当记者了。这年头当记者是个好差事。为了谋得这个好差事,他的父亲是花了大价钱的。《丁江日报》是沙丘县所在的布坪市发行量最大,影响力最大的报刊。布坪市包括沙丘在内的三个县和一个市中区,人口270万。《丁江日报》便是这270万人的“出气筒”。当然,这只是岑水明的说法。岑水明上班后的第二天就给洛鱼来了个电话,叫洛鱼帮他寻找具有重大现实意义的新闻线索,比方说强制拆迁变成大动干戈呀,公务人员做寿大摆宴席呀,农村干部四处招摇摊派费用呀,执法人员扰民欺民聚众赌博呀,酒吧黄色交易生意火爆热闹非凡呀,东山的大崖石冒出个孙猴子西山的菩提寺冒出个艾滋

病患者呀。他还补充到,小偷小摸小打小闹小心小眼之类的线索就算了。

测日不如撞日,这天洛鱼休假,他便约岑水明去看老二赵有山。他们三兄弟已经有好几年未相聚了。

洛鱼往岑水明家走去。水明家住在镇政府宿舍区。他老爸是分管集镇建设的副镇长,是仁镇人民心中贪钱最勇敢最执着最舍身忘死的父母官。“我全都为了你呀!”岑副镇长对儿子说。

镇政府坐落在解放街。三年前,这里还是一片狼藉,街面坑坑洼洼,两边全是破烂不堪的门面。解放前,这里是乞丐聚集之地,当时,又称之为“叫花巷”。解放后方改名为“解放街”。镇政府修得很有气派,由十层高的主楼和六层高的两幢附楼组成。楼前是一个约1000米见方的广场,楼后是政府官员的宿舍区。据说整个建筑群花了三千来万,一半贷款,一半筹款。由于镇政府的官员是人民的父母官,所以这些筹款就来自孝顺的儿女们,洛德昌,李素容以及他们的村民王华阳、林江等等等等小百姓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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