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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部分(1 / 1)

达了。午餐时,整座房子象市场一样闹哄哄的,汗流浃背的食客甚至还不知道谁是

慷慨的主人,就闹喳喳地蜂拥而入,慌忙在桌边占据最好的座位,而厨娘们却彼此

相撞,她们端来了一锅锅汤、一盘盘r菜、一碗碗饭,用长柄勺把整桶整桶的柠檬

水舀到玻璃杯里。房子里混乱已极,菲兰达想到许多人吃了两次就很恼火,所以,

当漫不经心的食客把她的家当成小酒馆,向她要账单的时候,她真想用市场上菜贩

的语言发泄自己的愤怒。赫伯特先生来访之后过了一年多时间,大家只明白了一点

:外国佬打算在一片魔力控制的土地上种植香蕉树,这片土地就是霍阿布恩蒂

亚一帮人去寻找伟大发明时经过的土地。奥雷连诺上校的另外两个脑门上仍有灰十

字的儿子又到了马孔多,他们是被涌入市镇的火山熔岩般的巨大人流卷来的,为了

证明自己来得有理,他们讲的一句话大概能够说明每个人前来这儿的原因。

“我们到这儿来,”他俩说,“因为大家都来嘛。”

俏姑娘雷麦黛丝是唯一没有染上“香蕉热”的人。她仿佛停留在美妙的青春期

,越来越讨厌各种陈规,越来越不在乎别人的嫌厌和怀疑,只在自己简单的现实世

界里寻求乐趣。她不明白娘儿们为什么要用r罩和裙子把自己的生活搞得那么复杂

,就拿粗麻布缝了一件肥大的衣服,直接从头上套下去,一劳永逸地解决了穿衣服

的问题,这样既穿了衣服,又觉得自己是l体的,因为她认为l体状态在家庭环境

里是唯一合适的。家里的人总是劝她把长及大腿的蓬松头发剪短一些,编成辫子,

别上篦子,扎上红s丝带;她听了腻烦,g脆剃光了头,把自己的头发做成了圣像

的假发。她下意识地喜欢简单化,但最奇怪的是,她越摆脱时髦、寻求舒服,越坚

决反对陈规、顺从自由爱好,她那惊人之美就越动人,她对男人就越有吸引力。奥

雷连诺上校的儿子们第一次来到马孔多的时候,乌苏娜想到他们的血管里流着跟曾

孙女相同的血,就象从前那样害怕得发抖。“千万小心啊,”她警告俏姑娘雷麦黛

丝。“跟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瞎来,你的孩子都会有猪尾巴。”俏姑娘雷麦黛丝

不太重视曾祖母的话,很快穿上男人的衣服,在沙地上打了打滚,想爬上抹了油脂

的竿子,这几乎成了十二个亲戚之间发生悲剧的缘由,因为他们都给这种忍受不了

的景象弄疯了。正由于这一点,他们来到的时候,乌苏娜不让他们任何一个在家里

过夜,而留居马孔多的那四个呢,按照她的吩咐,在旁边租了几个房间。如果有人

向俏姑娘雷麦黛丝说起这些预防措施,她大概是会笑死的。直到她在世上的最后一

刻,她始终都不知道命运使她成了一个扰乱男人安宁的女人,犹如寻常的天灾似的

。每一次,她违背乌苏娜的禁令,出现在饭厅里的时候,外国人中间都会发生s乱。

一切都太显眼了,除了一件肥大的粗麻布衣服,俏姑娘雷麦黛丝是赤裸l的,而且

谁也不能相信,她那完美的光头不是一种挑衅,就象她露出大腿来乘凉的那种无耻

样儿和饭后舔手指的快活劲儿不是罪恶的挑逗。布恩蒂亚家中没有一个人料到,外

国人很快就已发觉:俏姑娘雷麦黛丝身上发出一种引起不安的气味,令人头晕的气

味,在她离开之后,这些气味还会在空气中停留几个小时。在世界各地经历过情场

痛苦的男人认为,俏姑娘雷麦黛丝的天生气味在他们身上激起的欲望,他们从前是

不曾感到过的。在秋海棠长廊上,在客厅里,在房中的任何一个角落里,他们经常

能够准确地指出俏姑娘雷麦黛丝呆过的地方,断定她离开之后过了多少时间,她在

空气中留下了清楚的痕迹,这种痕迹跟任何东西都不会相混:家里的人谁也没有觉

出它来,因为它早已成了家中r常气味中的一部分,可是外人立刻就把它嗅出来了。

所以只有他们明白,那个年轻的军官为什么会死于爱情,而从远地来的那个绅士为

什么会陷于绝望。俏姑娘雷麦黛丝由于不知道自己身上有一种引起不安的自然力量,

她在场时就会激起男人心中难以忍受的慌乱感觉,所以她对待他们是没有一点虚假

的,她的天真热情终于弄得他们神魂颠倒起来。乌苏娜为了不让外国人看见自己的

曾孙女,要她跟阿玛兰塔一起在厨房里吃饭,这一点甚至使她感到高兴,因为她毕

竟用不着服从什么规矩了。其实,什么时候在哪几吃饭,她是不在乎的,她宁愿不

按规定的时间吃饭,想吃就吃。有时,她会忽然在清晨三点起来吃点东西,然后一

直睡到傍晚,连续几个月打乱作息时间表,直到最后某种意外的情况才使她重新遵

守家中规定的制度。然而,即使情况有了好转,她也早上十一点起床,一丝不挂地

在浴室里呆到下午两点,一面打蝎子,一面从深沉和长久的迷梦中逐渐清醒过来。

然后,她才用水瓢从贮水器里舀起水来,开始冲洗身子。这种长时间的、细致的程

序,夹了许多美妙的动作,不大了解俏姑娘雷麦黛丝的人可能以为她在理所当然地

欣赏自己的身姿。然而,实际上,这些奇妙的动作没有任何意义,只是俏姑娘雷麦

黛丝吃饭之前消磨时光的办法。有一次,她刚开始冲洗身子,就有个陌生人在屋顶

上揭开一块瓦:他一瞅见俏姑娘雷麦黛丝赤身露体的惊人景象,连气都喘不过来人

她在瓦片之间发现了他那凄凉的眼睛,并不害臊,而是不安。

“当心,”她惊叫一声。“你会掉下来的。”

“我光想瞧瞧你,”陌生人咕噜说。

“哦,好吧,”她说,“可你得小心点儿,屋顶完全腐朽啦。”

陌个人脸上露出惊异和痛苦的表情,他似乎在闷不作声地跟原始本能搏斗,生

怕奇妙的幻景消失。俏姑娘雷麦黛丝却以为他怕屋顶塌下,就尽

量比平常洗得快些

,不愿让这个人长久处在危险之中。姑娘一面冲洗身子,一面向他说,这屋顶的状

况很糟,因为瓦上铺的树叶被雨水淋得腐烂了,蝎子也就钻进浴室来了。陌生人以

为她嘀嘀咕咕是在掩饰她的青睐,所以她在身上擦肥皂时,他就耐不住想碰碰运气。

“让我给你擦肥皂吧,”他嘟嚷说。

“谢谢你的好意,”她回答,“可我的两只手完全够啦。”

“嗨,哪怕光给你擦擦背也好,”陌生人恳求。

“为啥”她觉得奇怪。“哪儿见过用肥皂擦背的”

接着,当地擦g身子的时候,陌生人泪汪汪地央求她嫁给他。她坦率地回答他

说,她决不嫁给一个憨头憨脑的人,因为他浪费了几乎一个小时,连饭都不吃,光

是为了观看一个洗澡的女人。俏姑娘雷麦黛丝最后穿上肥大衣服时,陌生人亲眼看

见,正象许多人的猜测,她的确是把衣服直接套在光身上的,他认为这个秘密完全

得到了证实。他又挪开两块瓦,打算跳进浴室。

“这儿挺高,”姑娘惊骇地警告他,“你会摔死的!”

腐朽的屋顶象山崩一样轰然塌下,陌生人几乎来不及发出恐怖的叫声,就掉到

洋灰地上,撞破脑袋,立即毙命。从饭厅里闻声跑来的一群外国人,连忙把尸体搬

出去时觉得他的皮肤发出俏姑娘雷麦黛丝令人窒息的气味。这种气味深深地钻进

了死者的身体内部:从他的脑壳裂缝里渗出来的甚至也不是血,而是充满了这种神

秘气味的玻璃s油:大家立即明白,一个男人即使死了,在他的骸骨化成灰之前,

俏姑娘雷麦黛丝的气味仍在折磨他,然而,谁也没有把这件可怕的事跟另外两个为

俏姑娘雷麦黛丝丧命的男人联系起来。在又一个人牺牲之后,外国人和马孔多的许

多老居民才相信这么个传说:俏姑娘雷麦黛丝身上发出的不是爱情的气息,而是死

亡的气息。几个月以后的一桩事情证实了这种说法。有一天下午,俏姑娘雷麦黛丝

和女友们一起去参观新的香蕉园。马孔多居民有一种时髦的消遣,就是在一行行香

蕉树之间的通道上遛哒,通道没有尽头,满是潮气,宁静极了;这种宁静的空气是

挺新奇的,仿佛是从什么地方原封不动移来的,那里的人似乎还没享受过它,它还

不会清楚地传达声音,有时在半米的距离内,也听不清别人说些什么,可是从种植

园另一头传来的声音却绝对清楚。马孔多的姑娘们利用这种奇怪的现象来做游戏,

嬉闹呀,恐吓呀,说笑呀,晚上谈起这种旅游,仿佛在谈一场荒唐的梦。马孔多香

蕉林的宁静是很有名气的,乌苏娜不忍心阻拦俏姑娘雷麦黛丝去玩玩,那天下午叫

她戴上帽子、穿上体面的衣服,就让她去了。姑娘们刚刚走进香蕉园,空气中马上

充满了致命的气味,正在挖灌溉渠的一伙男人,觉得自己被某种神奇的魔力控制住

了,遇到了什么看不见

的危险,其中许多人止不住想哭。俏姑娘和惊惶失措的女友

们好不容易钻进最近的一座房子,躲避一群向她们凶猛扑来的男人。过了一阵,姑

娘们才由四个奥雷连诺救了出来,他们额上的灰十字使人感到一种神秘的恐怖,好

象它们是等级符号,是刀枪不入的标志。俏姑娘雷麦黛丝没告诉任何人,有个工人

利用混乱伸手抓住她的肚子,犹如鹰爪抓住悬崖的边沿。瞬息间,仿佛有一道明亮

的白光使她两眼发花,她朝这人转过身去,便看见了绝望的目光,这目光刺进她的

心房,在那里点燃了怜悯的炭火。傍晚,在土耳其人街上,这个工人吹嘘自己的勇

敢和运气,可是几分钟之后。马蹄就踩烂了他的胸膛;一群围观的外国人看见他在

马路中间垂死挣扎,躺在自己吐出的一摊血里。

俏姑娘雷麦黛丝拥有置人死地的能力,这种猜测现在已由四个不可辩驳的事例

证实了。虽然有些喜欢吹牛的人说,跟这样迷人的娘儿们睡上一夜,不要命也是值

得的,但是谁也没有这么g。其实,要博得她的欢心,又不会受到她的致命伤害,

只要有一种原始的、朴素的感情——爱情就够了,然而这一点正是谁也没有想到的

。乌苏娜不再关心自己的曾孙女儿了。以前,她还想挽救这个姑娘的时候,曾让她

对一些简单的家务发生兴趣。“男人需要的比你所想的多,”她神秘地说。“除了

你所想的,还需要你没完没了地做饭啦,打扫啦,为j毛蒜皮的事伤脑筋啦。”乌

苏娜心里明白,她竭力教导这个姑娘如何获得家庭幸福,是她在欺骗自己,因为她

相信:世上没有那么一个男人,满足自己的情欲之后,还能忍受俏姑娘雷麦黛丝叫

人无法理解的疏懒。最后一个霍。 阿卡蒂奥刚刚出世,乌苏娜就拼命想使他成为一

个教皇,也就不再关心曾孙女儿了。她让姑娘听天由命,相信无奇不有的世界总会

出现奇迹,迟早能够找到一个很有耐x的男人来承受这个负担,在很长的时期里,

阿玛兰塔已经放弃了使悄姑娘雷麦黛丝适应家务的一切打算。在很久以前的那些晚

上,在阿玛兰塔的房间里,她养育的姑娘勉强同意转动缝纫机把手的饲候,她就

终于认为俏姑娘雷麦黛丝只是一个笨蛋。“我们得用抽彩的办法把你卖出去,”她

担心姑娘对男人主个无动于衷,就向她说。后来,俏姑娘雷麦黛丝去教堂时,乌苏

娜嘱咐她蒙上面纱,阿玛兰塔以为这种神秘办法倒是很诱人的,也许很快就会出现

一个十分好奇的男人,耐心地在她心中寻找薄弱的地方。但是,在这姑娘轻率地拒

绝一个在各方面都比任何王子都迷人的追求者之后,阿玛兰塔失去了最后的希望。

而菲兰达呢,她根本不想了解俏姑娘雷麦黛丝。她在血腥的狂欢节瞧见这个穿着女

王衣服的姑娘时,本来以为这是一个非凡的人物。可是,当她发现雷麦黛丝用手吃

饭,而且只能回

答一两句蠢话时,她就慨叹布恩蒂亚家的白痴存在太久啦。尽管奥

雷连诺上校仍然相信,并且说了又说,俏姑娘雷麦黛丝实际上是他见过的人当中头

脑最清醒的人,她经常用她挖苫别人的惊人本领证明了这一点,但家里的人还是让

她走自己的路。于是,俏姑娘雷麦黛丝开始在孤独的沙漠里徘徊,但没感到任何痛

苦,并且在没有梦魇的酣睡中,在没完没了的休浴中,在不按时的膳食中,在长久

的沉恩中,逐渐成长起来。直到三月里的一天下午,菲兰达打算取下花园中绳子上

的床单,想把它们折起来,呼唤家中的女人来帮忙。她们刚刚动手,阿玛兰塔发现

俏姑娘雷麦黛丝突然变得异常紧张和苍白。

“你觉得不好吗”她问。

悄姑娘雷麦黛丝双手抓住床单的另一头,惨然地微笑了一下。

“完全相反,我从来没有感到这么好。”

俏姑娘雷麦黛丝话刚落音,菲兰达突然发现一道闪光,她手里的床单被一阵轻

风卷走,在空中全幅展开。悄姑娘雷麦黛丝抓住床单的一头,开始凌空升起的时候

,阿玛兰塔感到裙子的花边神秘地拂动。乌苏娜几乎已经失明,只有她一个人十分

镇定,能够识别风的x质——她让床单在闪光中随风而去,瞧见俏姑娘雷麦黛丝向

她挥手告别;姑娘周围是跟她一起升空的、白得耀眼的、招展的床单,床单跟她一

起离开了甲虫飞红、天竺牡丹盛开的环境,下午四点钟就跟她飞过空中,永远消失

在上层空间,甚至飞得最高的鸟儿也迫不上她了。

外国人当然认为雷麦黛丝终于屈从了蜂王难免的命运,而她家里的人却想用升

天的神话挽回她的面子。菲兰达满怀嫉妒,最终承认了这个奇迹,很长时间都在恳

求上帝送回她的床单。马孔多的大多数土著居民也相信这个奇迹,甚至点起蜡烛举

行安魂祈祷。大概,如果不是所有的奥雷连诺惨遭野蛮的恐怖事件代替了大家

的惊讶,大家长久都不会去谈其他的事情。在某种程度上,奥雷连诺上校预感到了

儿子们的悲惨结局,虽然没有明确这种感觉就是预兆。跟成群的外国人一起来到马

孔多的,还有奥雷连诺。 塞拉多和奥雷连诺阿卡亚,他俩希望留在马孔多的时候

,父亲却想劝阻他们。现在,天一黑走路就很危险,他不明白

这两个儿子将在镇上g些什么。可是,奥雷连诺森腾诺和奥雷连诺特里斯特在

奥雷连诺第二的支持下,却让两个兄弟在自己的工厂里g活。奥雷连诺上校是有理

由反对这种决定的,虽说他的理由还很不清楚。布劳恩先生是坐着第一辆小汽车来

到马孔多的——这是一辆桔黄色的小汽车,装有可以折起的顶篷,嘟嘟的喇叭声吓

得镇上的狗狺狺直叫;奥雷连诺上校看见这个外国佬的时候,就对镇上的人在这个

外国佬面前的卑躬样儿感到愤怒,知道他们自从扔下妻子儿女、扛起武器走向战争

以来,精神面貌已经发生了变化。在尼兰德停战协定以后,掌管马孔多的是一个失

去了x的镇民,是从爱好和平的、困倦的保守党人中间选出的一些无权的法官

。“这是残废管理处,”奥雷连诺上校看见手持木棒的赤足警察,就说。“我们打

了那么多的仗,都是为了不把自己的房子刷成蓝s嘛。”然而,香蕉公司出现以后

,专横傲慢的外国人代替了地方官吏,布劳恩先生让他们住在“电气化养j场”里

,享受高等人士的特权,不会象镇上其他的人那样苦于酷热和蚊子,也不会象别人

那样感到许多不便和困难。手执大砍刀的雇佣刽子手取代了以前的警察。奥雷连诺

上校关在自己的作坊里思考这些变化,在长年的孤独中第一次痛切地坚信,没把战

争进行到底是他的错误。正巧有一天,大家早已忘却的马格尼菲柯。 维斯巴尔的弟

弟,带着一个七岁的孙子到广场上一个小摊跟前去喝柠檬水。小孩儿偶然把饮料洒

到旁边一个警士班长的制服上,这个野蛮人就用锋利的大砍刀把小孩儿剁成了碎块

,并且一下子砍掉了试图搭救孙子的祖父的脑袋。当几个男人把老头儿的尸体搬走

的时候,全镇的人都看见了无头的尸体,看见了一个妇人手里拎着的脑袋,看见了

一个装着孩子骸骨的、血淋淋的袋子。

这个景象结束了奥雷连诺上校的悔罪心情。年轻时,看见一个疯狗咬伤的妇人

被枪托打死,他曾恼怒已极;现在他也象那时一样,望着街上一群麇集的观众,就

用往常那种雷鸣般的声音(因他无比地憎恨自己,他的声音又洪亮了),向他们发

泄再也不能遏制的满腔怒火。

“等着吧,”他大声叫嚷。“最近几天我就把武器发给我的一群孩子,让他们

除掉这些坏透了的外国佬。”

随后整整一个星期,在海边不同的地方,奥雷连诺的十七个儿子都象兔子一样

遭到隐蔽的歹徒袭击,歹徒专门瞄准灰十字的中心。晚上七时,奥雷连诺特里斯

特从白己的母亲家里出来,黑暗中突然一声枪响,子弹打穿了他的脑门。奥雷连诺

。 森腾诺是在工厂里他经常睡觉的吊床上被发现的,他的双眉之间c着一根碎冰锥

,只有把手露在外面。奥雷连诺塞拉多看完电影把女朋友送回了家,沿着灯火辉

煌的上耳其人街回来的时候,藏在人群中的一个凶手用手枪向前看他射击,使得他

直接倒在一口滚沸的油锅里。五分钟之后,有人敲了敲奥雷连诺。阿卡亚和他妻子

的房门,呼叫了一声:“快,他们正在你的兄弟们啦,”后来这个女人说,奥

雷连诺阿卡亚跳下床,开了门,门外的一支毛瑟枪击碎了他的脑壳。在这死亡之

夜里,家中的人准备为四个死者祈祷的时候,菲兰达象疯子似的奔过市镇去寻找自

己的丈夫;佩特娜柯特以为黑名单包括所有跟上校同名的人,已把奥雷连诺第二

藏在衣橱里,直到第四天,

从沿海各地拍来的电报知道,暗敌袭击的只是画了灰十

字的弟兄。阿玛兰塔找出一个记录了侄儿们情况的小本子,收到一封封电报之后,

她就划掉一个个名字,最后只剩了最大的一个奥雷连比的名字。家里的人清楚地记

得他,因为他的黑皮肤和绿眼睛是对照鲜明的,他叫奥需连诺阿马多,是个木匠,

住在山麓的一个村子里,奥雷连诺上校等候他的死汛空等了两个星期,就派了一个

人去警告奥雷连诺。 阿马多,以为他可能不知道自己面临的危险。这个人回来报告

说,奥雷连诺。 阿马多安全无恙。在大的夜晚,有两个人到他那儿去,用手枪

向他射击,可是未能击中灰十字。奥雷连诺。 阿马多跳过院墙,就在山里消失了;

由于跟出售木柴给他的印第安人一直友好往来,他知道那里的每一条小烃,以后就

再也没有听到他的消息了。

对奥雷连诺上校来说,这是黑暗的r子。共和国总统用电报向他表示慰问,答

应进行彻底调查,并且赞扬死者。根据总统的指示,镇长带者四个花圈参加丧礼,

想把它们放在棺材上,上校却把它们摆在街上。安葬之后,他拟了一份措词尖锐的

电报给共和国总统,亲自送到邮电局,可是电报员拒绝拍发。于是,奥宙连诺上校

用极不友好的问句充实了电文。放在信封里邮寄,就象妻子死后那样,也象战争中

他的好友们死亡时多次经历过的那样,他感到的不是悲哀,而是盲目的愤怒和软弱

无能,他甚至指责安东尼奥。 伊萨贝尔是同谋犯,故意在他的儿子们脸上阿上擦洗

不掉的十字,使得敌人能够认出他们。老朽的神父已经有点儿头脑昏馈,在讲坛上

布道时竟胡乱解释《圣经》,吓唬教区居民;有一天下午,他拿着一个通常在大斋

第一天用来盛圣灰的大碗,来到布恩蒂亚家里,想给全家的人抹上圣灰,表明圣灰

是容易擦掉的。可是大家心中生怕倒霉,甚至菲兰达也不让他在她身上试验;以后

,在大斋的第一天,再也没有一个布恩蒂亚家里的人跪在圣坛栏杆跟前了。

在很长时间里,奥雷连诺上校未能恢复失去的平静。他怀着满腔的怒火不再制

作全鱼,勉强进点饮食,在地上拖着斗篷,象梦游人一样在房子里踱来踱去。到了

第三个月末尾,他的头发完全白了,从前卷起的胡梢垂在没有血s的嘴唇两边,可

是两只眼睛再一次成了两块燃烧的炭火;在他出生时,这两只眼睛曾把在场的人吓

了一跳,而且两眼一扫就能让椅子移动。奥雷迁诺上校满怀愤怒,妄图在自己身上

找到某种预感,那种预感曾使他年轻时沿着危险的小道走向光荣的荒漠。他迷失在

这座陌生的房子里,这里的任何人和任何东西都已激不起他的一点儿感情。有一次

他走进梅尔加德斯的房间,打算找出战前的遗迹,但他只看见垃圾、秽物和各种破

烂,这些都是荒芜多年之后堆积起来的。那些早

已无人阅读的书,封面和羊皮纸已

被潮气毁坏,布满了绿霉,而房子里往r最明净的空气,也充溢着难以忍受的腐烂

气味。另一天早晨,他发现乌苏娜在栗树底下——她正把头伏在已故的丈夫膝上抽

泣。在半个世纪的狂风暴雨中弄弯了腰的这个老头儿,奥雷连诺是个家长久没有看

见过他的唯一的人。“向你父亲问安吧,”乌苏娜说。他在栗树前面停了片刻,再

一次看见,即使这块主地也没激起他的任何感情。

“他在说什么呀!”奥雷连诺上校问道。

“他很难过,”乌苏娜回答。“他以为你该死啦。”

“告诉他吧,”上校笑着说。“人不是该死的时候死的,而是能死的时候死的。”

亡父的预言激起了他心中最后剩下的一点儿傲气,可是他把这种刹那间的傲气

错误地当成了突然进发的力量。他向母亲追问,在圣约瑟夫石膏像里发现的金币究

竟藏在哪儿。“这你永远不会知道,”由于过去的痛苦教训,她坚定地说。“有朝

一r财主来了,他才能把它挖出来,谁也无法理解,一个经常无私的人,为什么突

然贪婪地渴望钱财,渴望的不是r常需要的少数钱,而是一大笔财产——只要提起

这笔财产的数量,甚至奥雷连诺第二也惊得发呆。过去的党内同僚,奥雷连访问他

们要钱,他们都避免跟他相见。下面这句话正是他这时说的:“现在,自由党人和

保守党人之间的区别是:自由党人举行早祷,保守党人举行晚祷。”然而,他那么

坚持不懈地努力,那么苦苦地恳求,那么不顾自尊心,四处奔走,每处都得到一点

儿帮助,在八个月中弄到的饯就超过了乌苏娜所藏的数目。随后,他去患病的格林

列尔多马克斯上校,希望上校帮助他重新发动全面战争。

有一段时间,格林列尔多上校虽然瘫倒在摇椅里,却真是唯一能够拉动起义c

纵杆的人。在尼兰德停故协定之后,当奥雷连诺上校躲在小金鱼中间的时候,格林

列尔多马克斯上校仍跟那些最终没有背弃他的起义军官保持着联系。他跟他们又

经历了一场战争,这场战争就是经常丢脸、祈求、申请,就是没完没了的回答:“

明天来吧”,“已经快啦”,“我们正公认真研究你的问题”;这场注定失败的战

争是反对“敬启者”的,反对“你的忠实仆人”的,他们一直答应发给老兵终身养

老金,可是始终不给。前一场血腥的二十年战争给予老兵的损害,都比不上这一场

永远拖延的毁灭x战争。格林列尔多。 马克斯上校本人逃脱过三次谋杀,五次负伤

未死,在无数次战斗中安然无损,由丁忍受不了无穷等待的折磨,就接受了最终的

失败——衰老;他坐在自己的摇椅里,望着地板上透进的y光,思念着阿玛兰塔。

他再也没有见到自己的战友们,只有一次在报上看见一张照片,几个老兵站在一个

不知名的共和国总统旁边,无耻地仰着

面孔;总统拿自己的像章赠给他们,让他们

戴在翻领上面,并且归还他们一面沾满尘土和鲜血的旗帜,让他们能把它放在自己

的棺材上。其他最体面的老兵,仍在社会慈善团体的照顾下等待养老金的消息;其

中一些人饿得要死,另一些人继续在恼怒中过着晚年生活,并且在光荣的粪堆里慢

慢地腐烂。因此,奥雷连诺上校前来找他,主张誓死点燃无情的战火,推翻外国侵

略者支持的透顶的可耻的政府时,格林列尔多简直无法压抑自己怜悯的感情。

“唉,奥雷连诺,”他叹了口气。“我知道你老了,可我今天才明白,你比看

上去老得多了。”

第十三章

在最后几年的混乱中,乌苏娜还来不及抽出足够的空闲时间来好好地教育霍

阿卡蒂奥,使他能够当上一个教皇,而送他去神学院的时间就已到了,所以不得不

慌仓仓地准备。霍阿卡蒂奥的妹妹梅梅是由严峻的菲兰达和沮丧的阿玛兰塔共同

照顾的,几乎同时达到了可以进入修道院学校的年龄;她们想在那儿把她培养成为

一个出s的钢琴手。乌苏娜疑虑重重地觉得,把萎靡不振的人培养成为教皇,她的

方法是不够有效的,但她并不归咎于自己的老迈,也不怪遮住视线的一片云曦,—

—透过这片云曦,她只能吃力地辨别周围各种东西的轮廓,——而一切都要怪她自

己还不确切了解的某种现象,她只模糊地觉得那种现象就是世态的恶化。“现在的

年月跟从前完全不同啦,”她感到自己把握不住每天的现实,抱怨地说。从前,她

想,孩子长得挺慢嘛。只消回忆一下就够了:在她的大儿子霍阿卡蒂奥跟吉卜赛

人逃走之前,过了乡长的时间啊,而在他全身画得象一条蛇,说着星相家怪里怪气

的话,回到家里的时候,发生了多少事情啊,而且在阿玛兰塔和阿卡蒂奥忘掉印第

安语、学会西班牙语之前,家中什么事没有发生呀!再想想吧,可怜的霍阿布

恩蒂亚在菜树下面呆了多少个肉肉夜夜,家里的人为他哀悼了多久,然后奄奄一总

的奥雷连诺上校才给抬回家来,当时他还不满五十岁,并且经历了那么长久的战争

和那么多的苦难。从前,她成天忙于自己的糖果,还能照顾子孙,凭他们的眼白就

知道该把蓖麻油滴在他们眼里。现在她完全空闲下来,从早到晚仅仅照顾霍阿卡

蒂奥一个人的时候,由于时世不佳,她几乎无法把任何一件事儿g完了。实际上,

乌苏娜即使年事已高,但是仍不服老:她什么事都要c心,任何事都要管,而且总

是询问外来的人,他们曾否在战争时期把圣约瑟夫的石膏像留在这儿,等雨季过了

就来取走。谁也不能确凿地说,乌苏娜是什么时候丧失视觉的。即使在她生前的最

后几年,她已经不能起床时,大家还以为她只是老朽了,谁也没有发现她完全瞎了

。乌苏娜自己是在霍阿卡蒂奥出生之前不久感到自己快要

失明的。起初,她以为

这是暂时的虚弱,悄悄地喝点儿骨髓汤,在眼里滴点儿蜂蜜;可她很快就相信自己

正在绝望地陷入黑暗。乌苏娜对电灯始终没有明确的概念,因为马孔多开始安装电

灯时,她只能把它当成一种朦胧的亮光。她没有向任何人说她快要瞎了,因为这么

一说就是公开承认自己无用了。乌苏娜背着大家,开始坚持不懈地研究各种东西之

间的距离和人的声音,想在白内障的阴影完全挡住她的视线时,仍能凭记忆知道各

种东西的位置。随后,她又意外地得到了气味的帮助;在黑暗中,气味比轮廓和颜

s更容易辨别,终于使别人没有发现她是瞎子。尽管周围一片漆黑,乌苏娜还能穿

针引线,缭扣门,及时发现牛n就要煮沸。她把每件东西的位置记得那么清楚,有

时甚至忘了自己眼瞎了。有一次,菲兰达向整座房子大叫大嚷,说她的订婚戒指不

见了,乌苏娜却在小孩儿卧室里的隔板上找到了它。道理是很简单的:当其他的人

在房子里漫不经心地来来去去时,乌苏娜就凭自己剩下的四种感官注意别人的活动

,使得谁也不会突然撞着她;很快她就发现,而家里的每个人却没觉察到。他们每

天走的都是同样的路,重复同样的动作,同样的时匆几乎说同样的话。只有偏离常

规的时候,他们才会失掉什么东西。所以,听到菲兰达哭哭叫叫乌苏娜就想起,

菲兰达这一天所做的唯一不同的事儿,是把孩子床上的褥垫拿出去晒,因为昨夜在

孩子床上发现了臭虫。因为收拾房间时孩子们在场,乌苏娜就以为菲兰达准把戒指

放在孩子们唯一够不着的地方--隔板上。恰恰相反,菲兰达却在平常来来去去的

地方寻找戒指,不知道正是r常的习惯使她难以找到失去的东西。

抚养和教育霍阿卡蒂奥的事,也帮助乌苏娜知道了家中发生的甚至最小的变

化。譬如,只要听见阿玛兰塔在给卧室里的圣像穿衣服,她就马上假装教孩子识别

颜s。

“呢,”她向孩子说,“现在告诉我吧:天使拉斐尔的衣服是啥颜s呀”

这样,孩子就告诉了鸟苏娜她的眼睛看不见的情况。所以,在孩子进神学院之

前很久,乌苏娜已经能够用千摸着辨别圣像农着的不同颜s。有时也发生过预料不

到的事。有一次,阿玛兰塔在秋海棠长廊上绣花时,乌苏娜撞上了她。

“我的天,”阿玛兰塔生气他说,“瞧你走到哪儿来啦。”

“这要怪你自己,”乌苏娜回答,“你没坐在你应当坐的地方。”

乌苏娜完全相信自己是对的。那一天,她开始知道一种谁也不注意的现象:随

着一年四季的j替,太y也悄悄地逐渐改变在天上的位置,坐在长廊上的人也不知

不觉地逐渐移动和改变自己的位置。从那时起,乌苏娜只要想起当天是几号,就能

准确地断定阿玛兰塔是坐在哪儿的。虽然乌苏娜的手一天一天地越来越颜抖了两条

腿仿佛灌满了铅,可她那矮个的身躯从来不象现在这样接连出现在那么多的地方。

乌苏娜几乎象从前肩负全家重担时那么勤劳。然而现在,在黯然无光的暮年的孤独

中,她却能异常敏锐地d悉家中哪怕最小的事情,第一次清楚地知道了一些真情实

况,而这些真情实况是她以前一直忙碌时无法知道的。她准备让霍阿卡蒂奥去进

神学院时,已经细致地考察了马孔多建立以来布恩蒂亚家的整个生活,完全改变了

自己关于子孙后代的看法。她相信,奥雷连诺上校失去了对家庭的爱,并不象她从

前所想的是战争使他变得冷酷了,而是他从来没有爱过任何人:

没有爱过他的妻子雷麦黛丝,没有爱过他一生中碰到的无数一夜情人,尤其没有爱

过他的一群儿子。她觉得,他发动了那么多的战争,并不象大家认为的是出于理想

;他放弃十拿九稳的胜利,也不象大家所想的是由于困乏;他取得胜利和遭到失败

都是同一个原冈:名副其实的、罪恶的虚荣心。她最后认为,她的儿子(为了他,

她连x命都不顾)是生来不爱别人的。有一天夜皮晚,当他还在她肚子里的时候,

她就听见他啼哭,啼哭声是那么悲哀和清晰,睡在旁边的霍阿布恩蒂亚醒了过

来,甚至高兴地认为这孩子将是一个天生的口技演员。另一些人预言,他将成为一

个先知。乌苏娜本人却吓得发抖,因为她突然相信,这种腹中的啼哭预示孩g将会

长着一条可怕的猪尾巴,于是祈求上帝让孩子死在她的肚子里。但她恍然明白,而

且说了又说,孩子在母亲肚子里又哭又叫,并不表示他有口技和预见才能,只能确

凿地表明他不爱别人。这样贬低儿子的形象却使她突然产生了对他的怜悯。然而,

阿玛兰塔却跟他相反,她的铁石心肠曾使乌苏娜害怕,她隐秘的痛苦曾叫乌苏娜难

过,现在乌苏娜倒觉得她是一个最温柔的女人了,而且怀着同情心敏锐地感到,阿

玛兰塔让皮埃特罗克列斯比遭到毫无道理

的折磨,决不象大家认为的是由于她那报复的渴望,而格林列尔多马克斯上校遭

到慢x的摧折,也决不象大家认为的是由于她那极度的悲恨。实际上,二者都是无

限的爱情和不可克制的胆怯之间生死搏斗的结果,在阿玛兰塔痛苦的心中纠缠不休

的荒谬的恐怖感,终于在这种斗争中占了上风。乌苏娜越来越频繁地提到雷贝卡的

名字时,她总怀着往r的怜爱想起雷贝十的形象;由于过迟的悔悟和突然的钦佩,

这种怜爱就更强烈了;她明白,雷贝卡虽不是她的n养大的,而是靠泥上和墙上的

石灰长大的;这姑娘血管里流着的不是布思蒂亚的血,而是陌生人的血,陌生人的

骸骨甚至还在坟墓里发出咔嚓咔嚓的响声,可是只有雷贝卡——x情急躁的雷贝卡

,热情奔放的雷贝卡,是唯一具有豪迈勇气的,而这种勇气正是乌苏娜希望她的子

孙后

代具备的品质。

“雷贝卡啊,”她摸着墙壁,喃喃说道,“我们对你多不公道呀!”

大家认为,乌苏娜不过是在胡言乱语,特别是她象天使加百利那样伸出右手打

算走走的时候。但是菲兰达看出,这种胡言里面有时也有理x的光辉,因为乌苏娜

能够毫不口吃地回答,过去一年家中花了多少钱。阿玛兰塔也有同样的想法。有一

次,在厨房里,她的母亲正在锅里搅汤,不知道人家在听她说话,竟突然说老玉米

的手磨至今还在皮拉苔列娜家中,这个手磨是向第一批吉卜赛人买来的,在霍

阿卡蒂奥六十五次环游世界之前就不见了。皮拉苔歹娜几乎也有一百岁了,可是

依然隐壮、灵活,尽管孩子们害怕她那不可思议的肥胖,就象从前鸽子害怕她那响

亮的笑声;她对乌苏娜的话并不感到奇怪,因为她已相信,老年人清醒的头脑常常

比纸牌更加敏锐。然而,乌苏娜发现自己没有足够的时间教导霍阿卡蒂奥确立他

的志向时,就陷入了沮丧的状态。那些靠直觉弄得更清楚的东西,她想用眼睛去看

,就失误了。有一天早晨,她把一瓶墨水倒在孩子头上,还以为它是花露水哩。她

总想g预一切事情,碰了一个个钉子之后,就感到越来越苦恼,妄图摆脱周围蛛网

一般的黑暗。接着她又想到,她的失误并不是衰老和黑暗第一次战胜她的证明,而

是时世不佳的结果。她想,跟土耳其人量布的花招不一样,从前上帝还不骗人的时

候,一切都是不同的。现在呢,不仅孩子们长得很快,甚至人的感觉也不象以前那

样了。俏姑娘雷麦黛丝的灵魂和躯体刚刚升到空中,没有心肝的菲兰达马上唠唠叨

叨,因为她的床单飞走了。十六个奥雷连诺在坟墓里尸骨未寒,奥雷连诺第二又把

一帮酒鬼带到家中,弹琴作乐,狂饮滥喝,好象死去的不是基督徒,而是一群狗;

她伤了那么多脑筋、耗去了那么多糖动物的这座疯人院似乎注定要成为罪恶的渊薮

了。乌苏娜给霍阿卡蒂奥装箱子的时候,一面回忆痛苦的往事,一面问了问自己

,躺进坟墓,让人在她身上撒上泥土是不是更好一些呢;而且她又无所畏惧地请问

上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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