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小说 > 伦理 > 百年孤独 > 第 4 部分

第 4 部分(1 / 1)

“不能到里面去,雷麦黛丝,”安芭萝摩斯柯特从廊子上叫道。“人家正在

g活。”

然而,奥雷连诺不让姑娘有时间回答,就把链条穿着嘴巴的小金鱼举到空中,

说道:

“进来。”

雷麦黛丝走了进去,问了问有关金鱼的什么,可是奥雷连诺突然喘不过气,无

法回答她的问题。他想永远呆在这个皮肤细嫩的姑娘身边,经常看见这对绿宝石似

的眼睛,常常听到这种声音;对于每个问题,这声音都要尊敬地添上“先生”二字,

仿佛对待亲父亲一样。梅尔加德斯坐在角落里的桌子旁边,正在潦草地画些难以理

解的符号。奥雷连诺讨厌他。他刚要雷麦黛丝把小金鱼拿去作纪念,小姑娘就吓得

跑出了作坊。这天下午,奥雷连诺失去了潜在的耐心,他是一直怀着这种耐心伺机

跟她相见的。他放下了工作。他多次专心致志地拼命努力,希望再把雷麦黛丝叫来,

可她不听。他在她姐姐的缝纫店里找她,在她家的窗帘后面找她,在她父亲的办公

室里找她,可是只能在自己心中想到她的形象,这个形象倒也减轻了他那可怕的孤

独之感。奥雷连诺一连几小时呆在客厅里,跟雷贝卡一起倾听自动钢琴的华兹舞曲

。她听这些乐曲,因为皮埃特罗克列斯比曾在这种音乐中教她跳舞。奥雷连诺倾

听这些乐曲,只是因为一切东西一-甚至音乐一-都使他想起雷麦黛丝。

家里的人都在谈情说爱。奥雷连诺用无头无尾的诗句倾诉爱情。他把诗句写在

梅尔加德斯给他的粗糙的羊皮纸上、浴室墙壁上、自个儿手上,这些诗里都有改了

观的雷麦黛丝:晌午闷热空气中的雷麦黛丝;玫瑰清香中的雷麦黛丝;早餐面包腾

腾热气中的雷麦黛丝……随时随地都有雷麦黛丝。每天下午四点,雷贝卡一面坐在

窗前绣花,一面等候自己的情书。她清楚地知道,运送邮件的骡子前来马孔多每月

只有两次,可她时时刻刻都在等它,以为它可能弄错时间,任何一天都会到达。情

形恰恰相反:有一次,骡子在规定的r子却没有来。雷贝卡苦恼得发疯,半夜起来

,急匆匆地到了花园里,自杀一样贪婪地吞食一撮撮泥土,一面痛苦和愤怒地哭泣

,一面嚼着软搭搭的蚯蚓,牙床都给蜗牛壳碎片割伤了。到天亮时,她呕吐了。她

陷入了某种狂热、沮丧的状态,失去了知觉,在呓语中无耻地泄露了心中的秘密。

恼怒的乌苏娜撬开箱子的锁,在箱子底儿找到了十六封洒上香水的情书,是用粉红

s绦带扎上的;还有一些残余的树叶和花瓣,是夹在旧书的书页之间的;此外是些

蝴蝶标本,刚一碰就变成了灰。

雷贝卡的悲观失望,只有奥雷连诺一个人能够理解。那天下午,乌苏娜试图把

雷贝卡从昏迷状态中救醒过来的时候,奥雷连诺跟马格尼菲柯维斯巴尔和格林列

尔多马克斯来到了卡塔林诺游艺场。现在,这个

游艺场增建了一排用木板隔开的

小房间,住着一个个单身的女人,她们身上发出萎谢的花卉气味。手风琴手和鼓手

组成的乐队演奏着弗兰西斯科人的歌曲,这些人已经几年没来马孔多了。三个朋友

要了甘蔗酒,马格尼菲柯和格林列尔多是跟奥雷连诺同岁的,但在生活上比他老练

,他俩不慌不忙地跟坐在他们膝上的女人喝酒。其中一个容颜枯槁、镶着金牙的女

人试图抚摸奥雷连诺一下。可他推开了她。他发现自己喝得越多,就越想念雷麦黛

丝,不过愁闷也就减少了。随后,奥雷连诺突然飘荡起来,他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

候开始飘飘然的;他很快发现,他的朋友和女人也在朦胧的灯光里晃荡,成了混沌

、飘忽的形体,他们所说的话,仿佛不是从他们嘴里出来的;他们那种神秘的手势

跟他们面部的表情根本就不一致。卡塔林诺把一只手放在奥雷连诺肩上,说:“快

十一点啦。”奥雷连诺扭过头去,看见一张模糊、宽大的面孔,还看见这人耳朵后

面的一朵假花,然后他就象健忘症流行时那样昏迷过去,直到第二天拂晓才苏醒过

来。他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房间……皮拉苔列娜站在他面前,穿着一件衬衫,光着

脚丫,披头散发,拿灯照了照他,不相信地惊叫了一声:

“原来是奥雷连诺!”

奥雷连诺站稳脚根,抬起了头。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来到这儿的,但是清楚记

得自己的目的,因为他从童年时代起就把这个目的密藏在心的深处。

“我是来跟你睡觉的,”他说。

奥雷连诺的衣服沾满了污泥和呕吐出来的脏东西。这时,皮拉苔列娜只和自

己的两个小儿子住在一起;她什么也没问他,就把他领到一个床铺,用湿布擦净他

的脸,脱掉他的衣服,然后自己也脱得精光,放下蚊帐,免得两个儿子醒来看见。

她等待留在原先那个村子的男人,等待离开这个村子的男人,等待那些被她的纸牌

占卜弄得蒙头转向的男人,已经等得厌倦了;等呀盼呀,她的皮肤已经打皱了,r

房g瘪了,心里的欲火也熄灭了。皮拉昔列娜在黑暗中摸到了奥雷连诺,把一只

手放在他的肚子上,母亲一般温情地吻了吻他的脖子,低声说:“我可怜的孩子,

”奥雷连诺战粟起来。他一点没有迟延,平稳地离开了岩石累累的悲袁的河岸,恍

惚觉得雷麦黛丝变成了无边天际的沼泽,这片沼泽洋溢着原始动物的气息,散发出

刚刚熨过的床单的味儿,他到了沼泽表面,却哭了。开头,这是不由自主的、断断

续续的啜泣,然后,他就难以遏制地泪如泉涌。他心中感到极度的痛苦和难受。她

用指尖抚摸着他的头发,等他把似乎使他难以生活下去的隐衷吐露出来。接着,皮

拉苔列娜问道:“她是谁呀”于是,奥雷连诺告诉了她。她笑了起来;这种笑

声往r曾把鸽子吓得飞到空中,现在却没有惊醒她的两个孩子。“你先

得把她养大

,”……皮拉苔列娜打趣地说。可是奥雷连诺在这笑语后面觉到了深刻的同情。

他走出房间时,不仅不再怀疑自己的男x特征,而且放下了几个月来心中痛苦的重

负,因为皮拉苔列娜突然答应帮他的忙。

“我跟小姑娘说说,并且把她和盘端给你。瞧着吧。”

皮拉苔列娜履行了自己的诺言,但是时机并不合适,因为霍阿布恩蒂亚

家里失去了往r的宁静。雷贝卡热烈的爱情暴露以后(这种爱情是无法掩藏的,因

为雷贝卡在梦中大声地把它吐露了出来),阿玛兰塔忽然患了热病。她也受到爱情

的煎熬,但却是单相思。她把自己关在浴室里,写了一封封炽热的信,倾诉空恋的

痛苦,可她并没有寄出这些信,只把它们藏在箱子底儿。乌苏娜几乎没有精力同时

照顾两个病人。经过长时间巧妙的盘问,她仍然没有弄清阿玛兰塔精神萎靡的原因。

最后,她又灵机一动:撬开箱子的锁,发现了一叠用粉红s绦带扎着的信函,其间

夹了一些新鲜的百合花,信上泪迹未g;这些信都是写给皮埃特罗克列斯比的,

但是没有寄出。乌苏娜发狂地痛哭流涕,叱骂自己那天心血来潮买了一架自动钢琴

,并且禁止姑娘们绣花,宣布一个,没有死人的丧事,直到她的女儿们放弃自己的

幻想为止。霍阿布恩蒂亚现在改变了原先对皮埃特罗克列斯比的看法,赞扬

他c纵乐器的本领,可是他的g预毫无用处。因此,皮拉苔列娜向奥雷连诺说,

雷麦黛丝同意嫁给他的时候,他虽明白这个消息只会加重父母的痛苦,但他还是决

定面对自己的命运。他把父母请到客厅进行正式谈判,他们毫无表情地听了儿子的

声明。但是,知道小姑娘的名字以后,霍阿布恩蒂亚气得面红筋胀。“你是不

是爱得发疯了”他怒吼起来。“周围有那么多漂亮、体面的姑娘,可你不找别人

,偏要跟咱们冤家的女儿结婚”乌苏娜却赞成儿子的选择。她承认,摩斯柯特的

七个女儿都叫她喜欢,因为她们美丽、勤劳、朴实、文雅,而且她夸奖儿子眼力很

好。妻子热情洋溢的赞美解除了霍阿布恩蒂亚的武装,他只提出一个条件:雷

贝卡和皮埃特罗克列斯比情投意合,她必须嫁给他。而且,乌苏娜能够抽空的时

候,可以带着阿玛兰塔到省城去观光观光,跟各种各样的人接触可能减轻她失恋的

痛苦。雷贝卡刚一知道父母同意,立刻就康复了,给未婚夫写了一封喜气洋洋的信

,请父母过了目,就亲自送去邮寄。阿玛兰塔假装服从父母的决定,热病也渐渐好

了,但她在心里赌咒发誓,雷贝卡只有跨过她的尸体才能结婚。

下一个星期六,霍阿布恩蒂亚象舞会那天崭新的打扮一样,穿上黑呢衣服

,戴上赛璐珞领子,蹬上鹿皮鞋,去雷麦黛丝摩斯柯特家为儿子求婚。对于这次

突然的访问,镇长夫妇不仅觉得荣幸,而且感到不安,因为不

了解来访的原因;他

们知道原因之后,又以为霍阿布因恩蒂亚把对象的名字弄错了。为了消除误会

,母亲从床上抱起雷麦黛丝,抱进了客厅……小姑娘还没完全醒来。父母问她是不

是真想嫁人,可她哭着说,她只要他们别打搅她睡觉。霍阿布恩蒂亚明白了摩

斯柯特夫妇怀疑的缘由,就去要奥雷连诺澄清事实。当他回来的时候,夫妇俩已经

改穿了合乎礼节的衣服,把客厅里的家具重新布置了一下,在花瓶以c满了鲜花,

跟几个大女儿一起正在等候他。霍阿布恩蒂亚显得有点尴尬,而且被硬领弄得

相当难受,肯定他说明儿子选中的对象真是雷麦黛丝。“可这是不合情理的,”懊

丧的阿摩斯柯特先生说。“除了她,我们还有六个女儿,她们全是待嫁的姑娘;

象您公子这样稳重、勤劳的先生,她们每一个都会高兴地同意成为他的妻子的,可

奥雷连诺选中的偏偏是还在n床的一个。”他的妻子是个保养得很好的女人,神s

不爽地责备丈夫说话粗鲁。在喝完果汁之后,夫妇俩被奥雷连诺坚贞不渝的精神感

动了,终于表示同意。不过摩斯柯特太太要求跟乌苏娜单独谈谈。乌苏娜埋怨人家

不该把她卷入男人的事情,其实很想知道个究竟,第二天就激动而畏怯地到了摩斯

柯特家里。半小时后她回来说,雷麦黛丝还没达到成熟的时期。奥雷连诺并不认为

这是重要障碍。他已经等了那么久,现在准备再等,要等多久都行,一直等候未婚

妻到达能够生育的年龄。

梅尔加德斯之死破坏了刚刚恢复的平静生活。这件事本身是可以预料到的,然

而发生这件事的情况却很突然。梅尔加德斯回来之后过了几个月,他身上就出现了

衰老的现象;这种衰老现象发展极快,这吉卜赛人很快就成了一个谁也不需要的老

头儿了,这类老头儿总象幽灵似的,在房间里拖着腿子荡来荡去,大声地叨念过去

的美好时光;谁也不理睬他们,甚至把他们抛到脑后,直到哪一天早上忽然发现他

们死在床上。起初,霍阿布恩蒂亚醉心于照相术,并且佩服纳斯特拉达马斯的

预言,所以帮助梅尔加德斯g事。可是后来霍阿布恩蒂亚就逐渐让他孤独地生

活了,因为跟他接触越来越难。梅尔加德斯变得又瞎又聋,糊里糊涂,似乎把跟他

谈话的人当成他知道的古人;回答问题时,他用的是稀奇古怪的混杂语言。他在屋

子里行走的时候,总是东摸西摸的,尽管他在家具之间移动异常敏捷,仿佛有一种

辨别方向的本能,这种本能的基础就是直觉。有一天夜里,他把假牙放在床边的一

只水杯里,忘了把它们戴上,以后就再也没戴了。乌苏娜打算扩充房屋时,叫人给

梅尔加德斯盖了一间单独的屋子,这间屋子靠近奥雷连诺的作坊,距离拥挤、嘈杂

的主宅稍远一些,安了一扇敞亮的大窗子,还有一个书架,乌苏娜亲手把一些东西

在书架上,其中有:老头儿的一些布满尘土、虫子蛀坏的书籍;写满了神秘符号

的易碎的纸页;放着假牙的水杯,水杯里已经长出了开着小黄花的水生植物。新的

住所显然符合梅尔加德斯的心意,因为他连饭厅都不去了。能够碰见他的地方只有

奥雷连诺的作坊,他在那儿一待就是几个小时,在以前带来的羊皮纸上潦草地写满

了令人不解的符号;这类羊皮纸仿佛是用一种结实、g燥的材料制成的,象n油松

饼似的分作几层。他是在这作坊里吃饭的……维希塔香每天给他送两次饭……,然而最

近以来他胃口不好,只吃蔬菜,所以很快就象素食者那样形容憔悴了。他的皮肤布

满了霉斑,很象他从不脱下的那件破旧坎肩上的霉点。他象睡着的牲畜一样,呼出

的气有一股臭味。埋头写诗的奥雷连诺,终于不再留意这吉卜赛人在不在旁边,可

是有一次梅尔加德斯叽哩咕噜的时候,奥雷连诺觉得自己听懂了什么。他仔细倾听

起来。在含混不清的话语中,他唯一能够听出的是象槌子敲击一样不断重复的字儿:

“二分点”和一个人名……亚历山大冯洪波尔特。阿卡蒂奥帮助奥雷连诺千金银

首饰活儿时,比较接近老头儿。阿卡蒂奥试图跟梅尔加德斯聊聊,老头儿有时也用

西班牙语说上几句,然而这些话语跟周围的现实没有任何关系。但是有一天下午,

吉卜赛人忽然激动起来。若g年以后,阿卡蒂奥站在行刑队面前的时候将会想起,

梅尔加德斯浑身战栗,给他念了几页他无法理解的著作;阿卡蒂奥当然不明白这是

什么东西,但他觉得吉卜赛人拖长声音朗诵的,似乎是改成了音乐的罗马教皇通谕

。梅尔加德斯念完之后,长久以来第一次笑了笑,并且用西班牙语说:“等我死的

时候,让人家在我的房间里烧三天水银吧。”阿卡蒂奥把这句话转告了霍阿布

恩蒂亚,后者试图从老头儿那里得到进一步的解释,可是仅仅得到简短的回答:“

我是永生的。”梅尔加德斯呼出的气开始发臭时,阿卡蒂奥每个星期四早上都带他

到小河里去洗澡,情况有了好转,梅尔加德斯脱掉衣服,跟孩子们一起走到水里,

辨别方向的神秘感觉帮助他绕过了最深、最危险的地方。“我们都是从水里出来的

,”有一次他说。

这样过了许久,老头儿似乎不在家里了;大家见过他的只是那天晚上,他很热

心地想把钢琴修好;还有就是那个星期四,他腋下夹着一个丝瓜瓤和毛巾裹着的一

块棕榈肥皂,跟阿卡蒂奥到河边去。在那个星期四,阿卡蒂奥叫梅尔加德斯去洗澡

之前,奥雷连诺听到老头儿叨咕说:“我在新加坡沙滩上患热病死啦。”这一次,

梅尔加德斯走到水里的时候,到了不该去的地方;次r早晨,在下游几公里的地方

才找到了他;他躺在明晃晃的河湾浅滩上,一只孤零零的秃鹫站在他的肚子上。乌

苏娜哀悼这个吉卜赛人超

过了自己的亲父,霍阿布恩蒂亚却不顾她的愤然反对

,禁止掩埋尸体。“梅尔加德斯是不朽的,他自己就说过复活的奥秘。”说着,他

点燃废弃了的熔铁炉,把盛着水银的铁锅放在炉子上,让铁锅在尸体旁边起来

,尸体就逐渐布满了蓝s气泡。阿摩斯柯特先生大胆地提醒霍阿布恩蒂亚说

,淹死的人不埋掉是危害公共卫生的。“绝对不会,因为他是活的,”霍阿布

恩蒂亚反驳,并且继续用水银热气熏了整整七十二小时;到这个时候,尸体已经开

始象蓝白s的蓓蕾一样裂开,发出细微的咝咝声,屋子里弥漫了腐臭的气味。这时

,霍阿布恩蒂亚才允许掩埋尸体,但是不能马马虎虎地埋掉,而要用对待马孔

多最大的恩人的礼仪下葬。这是全镇第一次人数最多的葬礼,只有一百年后格兰德

大娘的葬礼才勉强超过了它。在划作坟场的空地中间挖了个坑,人们把吉卜赛人放

入坑内,并且立了一块石碑,上面刻着人们唯一知道的名字:梅尔加德斯。然后,

人们连续几夜为他守灵。左邻右舍的人聚在院子里喝咖啡、玩纸牌、说笑话,一直

闹嘈嘈的,阿玛兰塔趁机向皮埃特罗克列斯比表白了爱情;在这以前几个星期,

他已经跟雷贝卡订了婚;在从前阿拉伯人用小玩意儿j换鹦鹉的地方,如今他开了

一家乐器和自动玩具店,这地方就是大家知道的“土耳其人街”,这意大利人满头

油光闪亮的容发,总要引起娘儿们难以遏止的赞叹,但他把阿玛兰塔看成一个淘气

的小姑娘,对她并不认真。

“我有个弟弟,”他向她说,“他就要来店里帮我的忙了。”

阿玛兰塔觉得自己受了屈辱,气虎虎地回答他说,她决定不管怎样都要阻挠姐

姐的婚姻,即使她自己的尸体不得不躺在房门跟前。皮埃特罗克列斯比被这威胁

吓了一跳,忍不住把它告诉了雷贝卡。结果,由于乌苏娜太忙而一直推迟的旅行,

不到一个星期就准备好了。阿玛兰塔没有抗拒,可是跟雷贝卡分手时,却在她耳边

说:

“你别做梦!哪怕他们把我发配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想方设法使你结不了婚,

即使我不得不杀死你。”

由于乌苏娜不在,而无影无踪的梅尔加德斯仍在各个房间里神秘地游荡,这座

房子就显得又大又空了。雷贝卡负责料理家务,印第安女人经管面包房。傍晚,皮

埃特罗克列斯比带着熏衣草的清香来到的时候,手里总要拿着一件自动玩具当做

礼物,未婚妻就在大客厅里接待他;为了避免流言蜚语,她把门窗全都敞开。这种

预防措施是多余的,因为意大利人举止谦恭,虽然这个姑娘不过一年就要成为他的

妻子,可他连她的手都不碰一下。这座房子逐渐摆满了各种稀奇古怪的玩具。自动

芭蕾舞女演员,八音盒,杂耍猴子,跑马,铃鼓小丑……皮埃特罗克列斯比带来

的这些丰富多采的自动玩具,驱除了

霍阿布恩蒂亚自从梅尔加德斯去世以来的

悲伤,使他回到了自己研究炼金术的时代。这时,他又生活在一个乐园里了,这儿

满是开了膛的动物和拆散的机械;他想改进它们,让它们按照钟摆的原理不停地动

。奥雷连诺却把作坊抛在一边,开始教小姑娘雷麦黛丝读读写写。起初,小姑娘宁

愿要自己的小囡囡,而不愿要每天下午都来的这个陌生男人;他一来到,家里的人

就让她放下玩具,给她洗澡、穿上衣服,叫她坐在客厅里接待客人。可是,奥雷连

诺的耐心和诚挚终于博得了她的欢心,以致她一连几小时跟他呆在一起,学习写字

,用彩s铅笔在小本儿上描画房子和牛栏,画出金光四s的落r。

感到不幸的只有雷贝卡一个人,她忘不了妹妹的威吓。雷贝卡知道阿玛兰塔的

x格和傲慢脾气,害怕凶狠的报复。她一连几小时坐在浴室里咂吮指头,拼命克制

重新吃土的欲望。为了摆脱忧虑,她把皮拉苔列娜叫来,请皮拉苔列娜用纸牌

给她占卜。皮拉苔列娜照旧含糊不清地说了一通之后,预言说:

“只要你的父母还没埋葬,你就不会幸福。”

雷贝卡浑身颤栗。她仿佛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一场梦,看见自己是个小姑娘,带

着一只小箱子、一张木摇椅和一条口袋,走进布恩蒂亚的房子……口袋里是什么东

西,她始终都不知道。她想起一个穿着亚麻布衣服的秃顶先生,他的衬衫领子被一

个金s钮扣扣得紧紧的,但他一点不象纸牌上的红桃老k。她也想起了一个十分年轻

、漂亮的女人,有一双温暖、芬芳的手,但是这双手跟纸牌上那个方块皇后好象患

风湿的手毫不相同;这个年轻女人经常把花朵戴在她的头发上,带她到镇上绿树成

荫的傍晚的街头去闲逛。

“我不明白,”雷贝卡说。

皮拉苔列娜感到困窘。

“我也不明白,可这是纸牌说的。”

雷贝卡对这模糊的预言感到不安,就把它告诉了霍阿布恩蒂亚。他责骂她

相信纸牌的占卜,可他自己却悄悄地翻箱倒柜,搬动家具,撬起地板,掀开床铺,

寻找那只装着骸骨的袋子。据他记得,自从房屋改建以来,他就没有见过那只袋子

。他暗中把一些泥瓦匠叫来,其中一个承认他把袋子砌在一间卧室的墙壁里了,因

为它妨碍他g活。接连几天,他们都把耳朵贴在每一堵墙壁上仔细倾听,最后才听

到深沉的“咔嚓咔嚓”声。他们打通墙壁,骸骨袋子仍然完整无损地放在那儿。同

一天,他们就把骸骨埋在一个没有墓碑的坟坑里了,那坟坑距离梅尔加德斯的墓塚

不远;霍阿布恩蒂亚如释重负地回到家里,因为,对于这件事情,他有时就象

想起普鲁登希奥阿吉廖尔那么沉痛。他经过厨房时,吻了吻雷贝卡的脑门。

“别再胡思乱想啦,”他向她说。“你会幸福的。”

阿卡蒂奥出生之后,乌苏娜就不让皮拉苔列

娜来自己家里了;但是皮拉苔

列娜跟雷贝卡j上了朋友,这家的大门又对她敞开了。她一个人就象一群山羊,一

天要来好多次,来了就g最重的家务,非常卖力。有时,她也到作坊里去帮助阿卡

蒂奥修照相底片,既勤快又温存,这个青年终于感到不好意思。他的脑瓜都给这个

女人搅昏了。她那温暖的皮肤,她身上发出的烟味,以及她在暗室里的狂笑,都分

散把他的注意力,使他不断地跟东西相撞。

有一次,皮拉苔列娜在作坊里看见正在g首饰活的奥雷连诺,她就倚着他的

桌子,赞赏地观察他耐心而精确地工作。事情是突然发生的。奥雷连诺确信阿卡蒂

奥是在另一个房间里,然后才朝皮拉苔列娜扬起眼来,正巧跟她的视线相遇,她

眼里的意思就象晌午的太y那么明朗。

“唔,”奥雷连诺问道。“什么事哇”

皮拉苔列娜咬紧嘴唇,苦笑了一下。

“你打仗真行,”她回答。“弹无虚发。”

奥雷连诺相信自己的预感已经应验,就感到松快了。他又在桌上埋头g活,仿

佛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他的声音既平静又坚定。

“我承认他,”他说。“他就取我的名字吧。”

霍阿布恩蒂亚终于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他把钟上的发条连接在一个自动芭

蕾舞女演员身上,这玩具在本身的音乐伴奏之下不停地舞蹈了三天。这件发明比以

往的任何荒唐把戏都叫他激动。他不再吃饭,也不再睡觉。他失去了乌苏娜的照顾

和监督,就幻想联翩,永远陷入了如痴似狂的状态,再也不能复原了。他整夜整夜

在房间里踱来踱去,喃喃自语,想方设法要把钟摆的原理应用到牛车上,应用到犁

铧上,应用到一动就对人有益的一切东西上。失眠症把霍阿布恩蒂亚完全搞垮

了,有一天早晨,一个头发雪白、步履蹒跚的老头儿走进他的卧室,他也没有认出

此人。原来这是普鲁登希奥阿吉廖尔。最后弄清楚了客人的身份,发现死人也会

衰老,霍阿布恩蒂亚非常惊讶,而且产生了怀旧之情。“普鲁登希奥,”他叫

道,“你怎么从老远的地方跑到这儿来了”在死人国里呆了多年,普鲁登希奥强

烈怀念活人,急切需要有个伙伴,畏惧y曹地府另一种死亡的迫近,他终于喜欢自

己最凶狠的冤家了。他花了许多时间寻找霍阿布恩蒂亚,他向列奥阿察来的死

人打听过,向乌帕尔山谷和沼泽地来的死人打听过,可是谁也无法帮助他。因为,

梅尔加德斯来到y间,在死亡簿上用小黑点划了“到”之前,其他的死人还不知道

马孔多。霍阿布恩蒂亚跟普鲁登希奥阿吉廖尔一直谈到夭亮。几小时以后,

他由于失眠变得疲惫不堪,走进奥雷连诺的作坊,问道:“今天是星期呀”奥雷

连诺回答他是星期二。“我也那么想,”霍阿布恩蒂亚说,“可我突然觉得,

今天还是星期一,象昨天一样。你瞧天

空,瞧墙壁,瞧秋海棠。今天还是星期一。

”奥雷连诺对他的怪里怪气已经习以为常,没有理睬这些话。下一天,星期三,霍

阿布恩蒂亚又来到作坊。“这简直是一场灾难,”他说。“你瞧瞧空气,听听

太y的声音,一切都跟昨天和前天一模一样。今天还是星期一。”晚上,皮埃特罗

克列斯比遇见他在走廊上流泪:他不太雅观地、抽抽嗒嗒地哭诉普鲁登希奥阿

吉廖尔,哭诉梅尔加德斯,哭诉雷贝卡的双亲,哭诉自己的爸爸妈妈……哭诉他能

想起的、还在y间孤独生活的人。皮埃特罗克列斯比给了他一只用后腿走钢丝的

“自动狗熊”,可也未能使他摆脱愁思。于是皮埃特罗克列斯比就问,霍阿

布恩蒂亚不久以前向他谈到过的计划……使人飞到空中的钟摆机器搞得如何了霍

阿布恩蒂亚回答说,制造这种机器是不可能的,因为钟摆能使任何东西升到空

中,它自己却不能上。星期四,霍阿布恩蒂亚又来到作坊,他的面孔露出了完

全的绝望。“时间机器坏啦,”他几乎号啕地说,“乌苏娜和阿玛兰塔又去得那么

远!”奥雷连诺骂他象个小孩儿,他就顺从地一声不响了。在六个小时之内,他仔

细地观察了各种东西,打算确定它们的样子跟头一天有没有差别,并且坚持不渝地

寻找变化,借以证明时间的推移。整个晚上他都睁着眼睛躺在床上,呼唤普鲁登希

奥阿古廖尔、梅尔加德斯和一切死人来分担他的忧虑,可是谁也没来。星期五早

晨,家里的人还在睡觉,他又开始研究周围各种东西的形状,最后毫不怀疑这一天

还是星期一。接着,他抓住一根门闩,使出浑身非凡的力气,凶猛地砸烂了炼金器

具、照相机洗印室和金银首饰作坊,同时,他象着了魔似的,快嘴快舌地尖声叫嚷

,但是谁也不懂他叫些什么。他还想毁掉整座房子,可是奥雷连诺马上叫了左邻右

舍的人来帮忙。按倒霍阿布恩蒂亚,需要十个人;捆起他来,需要十四个人,

把他拖到院内大栗树下,需要二十个人;他们拿绳子把他捆在树g上。他仍在用古

里古怪的话乱骂,嘴里冒出绿色的唾沫。乌苏娜和阿玛兰塔回来的时候,他的手脚

仍然是捆着的,浑身被雨水淋得透湿,但已完全平静、无害了。她们跟他讲话,但

他不认得她们,他回答的话也叫人莫名其妙。乌苏娜松开了他已经磨出血来的手腕

和脚踝,只留下了捆在腰间的绳子。随后,她们用棕榈枝叶给他搭了个棚子,免得

他受到r晒雨淋。

第五章

根据尼康诺莱茵纳神父的指示,客厅里搭了个圣坛;三月里的一个星期天,

奥雷连诺和雷麦黛丝摩斯柯特在圣坛前面举行了婚礼。在摩斯柯特家中,这一天

是整整一个月不安的结束,因为小雷麦黛丝到了成熟时期,却还没有抛弃儿童的习

惯。母亲及时把青春期的变化告诉了她,但在二月间的一个下午,几个姐姐正

在客

厅里跟奥雷连诺谈话,雷麦黛丝却尖声怪叫地冲进客厅,让大家瞧她的裤子,这裤

子已给粘搭搭的褐s东西弄脏了。婚礼定于一月之后举行。教她学会自己洗脸、穿

衣、做些最简单的家务,是费了不少时间的。为了治好她n床的毛病,家里的人就

要她在热砖上撒n。而且,让她保守合欢床上的秘密,也花了不少工夫,因为她一

知道初夜的细节,就那么惊异,同时又那么兴奋,甚至想把自己知道的这些细节告

诉每一个人。在她身上是伤了不少脑筋的。但是,到了举行婚礼的一天,这姑娘对

r常生活的了解就不亚于她的任何一个姐姐了。在噼哩啪啦的花炮声中,在几个乐

队的歌曲声中,阿摩斯柯特先生牵着女儿,走过彩花烂漫的街头,左邻右舍的人

从自家的窗口向雷麦黛丝祝贺,她就挥手含笑地表示感谢。奥雷连诺身穿黑呢服装

,脚踩金属扣子的漆皮鞋(几年以后,他站在行刑队面前的时候,穿的也是这双皮

鞋),在房门前面迎接新娘,把她领到圣坛前去……他紧张得脸s苍白,喉咙发哽。

雷麦黛丝举止自然,大大方方;奥雷连诺给她戴戒指时,即使不慎把它掉到地上,

她仍镇定自若。宾客们却惊惶失措,周围响起了一片窃窃私语,可是雷麦黛丝把戴

着花边手套的手微微举起,伸出无名指,继续泰然自若地等着,直到未婚夫用脚踩

住戒指,阻止它滚向房门,然后满脸通红地回到圣坛跟前。雷麦黛丝的母亲和姐姐

们生怕她在婚礼上违反规矩,终于很不恰当地暗示她首先去吻未婚夫。正是从这一

天起,在不利的情况下,雷麦黛丝都表现了责任心、天生的温厚态度和自制能力。

她自动分出一大块结婚蛋糕,连同叉子一起放在盘子里,拿给霍阿布恩蒂亚。

这个身躯魁梧的老人,蜷缩在棕榈棚下,捆在栗树上,由于r晒雨淋,已经变得十

分萎靡,但却感激地微微一笑,双手抓起蛋糕就吃,鼻子里还哼着什么莫名其妙的

圣歌。热闹的婚礼一直延续到星期一早晨,婚礼上唯一不幸的人是雷贝卡。她的婚

事遭到了破坏。照乌苏娜的安排,雷贝卡是应当在这同一天结婚的,可是皮埃特罗

克列斯比星期五收到一封信,信中说他母亲病危。婚礼也就推延了。收信之后过

了一小时,皮埃特罗克列斯比就回省城去了。她的母亲却在星期六晚上按时到达

,路上没有跟他相遇;她甚至在奥雷连诺的婚礼上唱了一支歌儿,这支歌儿本来是

她为儿子的婚礼准备的。皮埃特罗克列斯比打算回来赶上自己的婚礼,路上把五

匹马部累得精疲力尽,可是星期天半夜到达时,别人的婚礼就要结束了。那封倒霉

的信究竟是谁写的,始终没弄清楚。阿玛兰塔受到乌苏娜的盘问,气得痛哭流涕,

在木匠还没拆除的圣坛前面发誓说她没有过错。

为了举行婚礼,阿摩斯柯特先生从邻近的城市请来了尼康诺莱茵纳神父;

由于自己的职业得不到奉承,这老头儿总是y阴沉沉。他的皮肤是浅灰s的,几乎

皮包骨,圆鼓鼓的肚子很突出,他那老朽的面孔所显露的与其说是善良,不如说是

憨厚。他准备婚礼之后就返回自己的教区,但他见到马孔多居民一切无所顾忌的样

子就感到惊愕,因为他们虽然安居乐业,却生活在罪孽之中:他们仅仅服从自然规

律,不给孩子们举行洗礼,不承认宗教节r。神父认为这块土地急切需要上帝的种

子,就决定在马孔多再留一个星期,以便给行过割礼的人和异教徒举行一次洗礼,

让非法的同居合法化,并且给垂死的人一顿圣餐。可是谁也不愿听他的。大家回答

他说,他们多年没有教士也过得挺好,可以直接找上帝解决拯救灵魂的问题,而且

不会犯不可宽恕之罪。

尼康诺神父讨厌在旷地上继续布道,决定竭尽全力建筑一座世界上最大的教堂

,有圣徒的等身雕像和彩绘玻璃窗,以便罗马来的人也能在无神论者的中心地区向

上帝祈祷。他拿着一个铜盘,四处募捐。人行慷慨布施,可是未能满足他的要求,

因为教堂要有一个大钟,此种钟声能使淹死的人浮到水面。他向大家苦苦哀求,甚

至嗓子都哑了,疲乏得骨头都酸痛了。

一个星期六,他估量捐款甚至不够做教堂的门,就陷入了绝望状态。星期天,

他在市镇广场上搭了个圣坛,象失眠症流行时那样,拿着一个小铃铛,跑遍了所有

的街道,招呼人们去参加旷地弥撒。许多人是出于好奇而来的,另一些人是由于无

事可g,还有一些人唯恐上帝把他们藐视神父看做是冒犯他自己。就这样,早上八

点钟,全镇一半的人都聚在广场上,尼康诺神父朗诵了福音书,声嘶力竭地恳求大

家捐助。弥撒结束时,在场的人己经开始四散,他就举起手来要大家注意。

“等一下,”他说。“你们马上可以得到上帝威力无穷的确凿证明。”

协助尼康诺神父做弥撒的一个孩子,端来一杯浓稠、冒气的巧克力茶。神父一

下子就把整杯饮料喝光了。然后,他从长袍袖子里掏出一块手帕,擦g了嘴唇,往

前伸出双手,闭上了眼睛。接着,尼康诺神父就在地上升高了六英寸。证据是十分

令人信服的。在几天中,神父都在镇上来来去去,利用热腾腾的巧克力茶一再重复

升空的把戏,小帮手把那么多的钱收到袋子里,不过一个月工夫,教堂的建筑就已

动工了。谁都不怀疑尼康诺神父表演的奇迹是上帝在发挥威力。只有霍阿布恩

蒂亚不以为然。有一天早上,一群人聚在离栗树不远的地方,参观另一次升空表演

,他一个人仍然完全无动于衷,看见尼康诺神父连同坐椅一起升到地面上头以后,

他只在自己的凳子上微微挺直身子,耸了耸肩。

“hoc  est  siplicissiu(注:拉丁语--这很简单。这个人发现了物

质的第四种状态。”)霍阿布恩蒂亚说。“hooistestatu guartu  ate…

riaevenit。 ”

尼康诺神父一举手,椅子的四条小腿同时着地。

“nego,”神父反驳说。“factu  hoc  existenltia deiprobat  se

dubio。”(注:拉丁语--我否认。这个事实无可辩驳地证明上帝的存在。)

大家这才知道,霍阿布恩蒂亚的鬼活其实是拉丁语。尼康诺神父终于发

现了一个能够跟他j谈的人,决定利用这种幸运的情况,向这个精神病人灌输宗教

信仰。每天下午他都坐在栗树旁边,用拉丁语传道,可是霍阿布恩蒂亚拒不接

受他的花言巧语,也不相信他的升空表演,只要求拿上帝的照片当作无可辩驳的唯

一证明。于是,尼康诺神父给他拿来了一些圣像和版画,甚至一块印有耶稣像的手

帕,然而霍阿布恩蒂亚加以拒绝,认为它们都是没有任何科学根据的手工艺品

。他是那么顽固,尼康诺神父也就放弃了向他传道的打算,只是出于人道主义感情

继续来看望他。这样,霍阿布恩蒂亚取得了主动权,试图用理x主义的诡谲道

理动摇神父的信仰。有一次,尼康诺神父带来一盒跳棋和棋盘,要霍阿布恩蒂

亚跟他下棋,霍阿布恩蒂亚拒绝了,因为据他解释,敌对双方既然在重要问题

上彼此一致,他看不出他们之间的争斗有什么意义。尼康诺神父对于下棋从来没有

这种观点,但又无法把他说服。他对霍阿布恩蒂亚的智慧越来越惊异,就问他

怎么会捆在树上。

“hocest  siplicicissiu,(注:拉丁语:我是疯子)他回答,“因为我

是个疯子。”

这次谈话之后,神父担心自己的信仰遭到动摇,就不再来看望他了,全神贯注

在教堂的建筑上。雷贝卡感到自己又有了希望。她的未来是跟教堂的竣工有关系的

,因为有一个星期天,尼康诺神父在她们家中吃午饭的时候,曾在全家的人面前说

,教堂建成以后,就能隆重而堂皇地举行宗教仪式了。“最幸运的是雷贝卡;” 阿

玛兰塔说。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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